南洋卫港,陈沐决定那里叫南洋卫港。
陈沐驾十几艘鲨船一路穿越零仃洋,后世繁荣的香港连岸边渔村都算不上,至多是不毛之地,居住也仅数百户而已。
整个广州海防实际上防务重合,过去没有卫所的事,广州海防属南头寨水师,是广东六寨之一,东至大屋、西至广海,与南洋卫辖区相仿,只不过广海卫在过去主要防务陆上、南头寨则主要防务水师。
不过这件事在陈沐任香山千户时一枝独秀,于海上力挫曾一本后出现改变,新设南洋卫成为海陆皆防,兼得内外设船队、船厂,不防也得防。
陈璘管辖的南头寨水师才五十六艘战船,一千多常备营兵;实际海上炮战还不如一个香山所——尽管屯门海战后陈璘对火炮的应用大加青烟,但营兵系统毕竟不似卫军,更不像干干净净的新设南洋卫,主力战船还是多以焚烧兵器为主。
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火炮在一望无际的海上大规模应用,不过直至目前这还只是一个过程,没能发育成型的坚船利炮面对明朝数量庞大老练而英勇的跳帮焚船并不能取得完胜。
所以即使没有陈沐,这个时代的南海依然是这帮纵火狂魔的天下。
没有人在乎南洋卫指挥使在新安修建水寨的想法,传送都司的要求几乎在送达当日就完成批示,广东都指挥使对这个能让他们安然享乐且礼数周到而靠山坚实的指挥使非常亲待,不但毫无阻力地达成目的,并且表示从诸卫抽调五百匠人协助建港。
至于送达总督的书信,陈将军被训了一顿。
张翰说只要南头寨水师愿意,新会船厂他爱搬哪儿就搬哪儿,新港口爱建哪就建哪儿,都已经是掌印指挥使了,别总因为这种小事烦他——张老爷子被广西韦银豹的战事心力交瘁,根本没精力管这点小事。
邓铨的三弟邓钟根本没到南洋卫来上任,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调往广西,紧跟着白元洁被调至南洋卫担任同知,被授权在陈沐前往北京后暂管南洋卫大小诸事。
陈沐的生活状态被近距离观察他的杨应龙看个清楚,在他写给播州的书信中言语从来不会缺少奚落,当然也不会缺少恭维。
“这个指挥使一看就是个劳碌命,虽是将官,却总把自己当成文官,喜好颇少,言语中拿出手的仅有三样:一曰鹅、二曰船、三曰炮。”
当然杨应龙也发现陈将军不为人知的一面,虽然这位青年将军生活颇为‘朴实’,但实际上并不贫穷,恰恰相反,有钱的很,单单濠镜岁入万余两,而私贩南洋更获利颇丰,并在广州将官中营造出一张以其为首的庞大关系网。
整个广州府真正有才能的将官,皆被他笼络,不论供给军需也好、私情往来也罢,风头正劲的将校都与他关系密切。
有一手点石成金的本事,带着清远卫、广州卫、南洋卫、南头寨卫军营军形成由织绸、商贩、护航全面海贩的开源进项,并且与闽地诸多海商过从甚密。
这一点从朝廷在月港下发一百张船引,而船首钉闽广合兴盛的商船达七十艘之巨就能看出。
当然,很多事只是杨应龙自以为,他在南洋卫住下两个月,刚好看见濠镜商贸最旺盛的四月,月港商贾停船靠岸、马六甲夷商也从西洋赶来,因而异常繁荣的一面被小土司亲眼所见。
而恰恰很巧的是小土司对海外一无所知,因而看见的一切都蒙上一层面纱,那么神秘又那么引人好奇。
谁让播州主要关系网都在扬州苏杭与朝廷藩王,而不知海上呢?
在杨应龙眼中,初见满屋子穷酸气概的陈将军,从濠镜挟制番夷后就变得高大了一点,而这个高大的印象在其居座南洋卫而遥制海外时尤其明显。
因为他瞧见陈沐给林凤与林道乾旧部找了份工作。
这事在杨应龙看来很神,但在陈沐看来就是管了个闲事,他再不管这闲事林道乾就又要复叛了,因为林凤总带人欺负她的旧部,自开年以来率船队攻掠鸡笼已经两次,广东的总兵官又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去替林道乾惹林凤。
关键海寇打海寇,对他们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事。
陈沐当了次和事佬,把林道乾和林凤都叫到濠镜,试着把问题解决。
他是看不惯明人海盗自相残杀的,可林凤的人要吃饭,不愿攻略城池、又跟陈沐有生意往来不好劫掠合兴盛商船,何况觊觎鸡笼已经很久,自然要打。
其实那么多闽地海商挂合兴盛的名号,也和林凤有关,他们发现闽广海盗都不抢合兴盛的船,何况相互之间也早就认识,纷纷跑到濠镜来加入商号。
陈沐给林凤及林道乾旧部出的主意,就是设卡收钱,从吕宋到日本的航线,由他们护航。不用打仗,既不是税也不是抢,只是单纯的雇佣,既统合闽广海盗力量,也能给他们找个生计。
合兴盛商人也刚好需要这股力量,几乎一拍即合。
陈沐就是个中间人。
但这事被杨应龙看在眼里,成了不显山不露水的陈将军威行海外之证明。
从月港过来的海商带回颜伯的书信,书信中颜伯并不认同陈沐提出带颜清遥认爹的想法,基本上老掌柜和小掌柜决断一样,立婚契纳娶为侧室即可。
而另一边的杨氏,经由杨应龙传信,再度正式问询陈沐是否应下这桩联姻。
他没什么可拒绝的了,杨氏造反是二三十年后的事,与联姻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