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六年惊蛰,三名西班牙青年划着单桅小船,登上分界半岛,光明正大地进入明军势力范围。
他们带了一支贿赂西班牙岗哨取得的老旧火绳手枪,并未有意瞒过巡视的明军,甚至还请明军通报他们来拜访阿尔曼萨总督。
明军只在乎自己的营地与战船,对旁边新西班牙总督的营地并不在意,即使是对西班牙人,他们的目光更专注地望向对岸的军事调动,对几个年轻西班牙人,有的只是防范,并无更多管制。
至于手铳,西班牙人带一支手铳难道不是很正常?
至少阿尔曼萨总督的卫军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们还是没让这三名青年进入营地。
事情发生时阿尔曼萨正准备去二里之外的明军大营赴约晚宴。
谈判的结果早就传回分界半岛甚至传回对岸的墨西哥城,并通过陆地骑兵送往巴拿马,这会应当已经在去塞维利亚的船上了。
他带两名卫兵走出营地,看见营地门前有几个年轻面孔在与职守军人争辩着什么,刚听见卫兵向自己打了个招呼,耳边便传来一声惊叫。
火光与硝烟在面前迸发,铅丸打断遮挡的两根手指后继续猛烈撞击在漆黑的板甲上,留下拇指大的凹痕与一颗扁平的铅丸。
三名青年在一击不中就想拔剑刺击,不过西班牙卫军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两个人被当场杀死,另一名刺客打翻在地后被抓了起来。
付元闻讯赶到时阿尔曼萨已经得到凑合的包扎,躺在床上的阿尔曼萨看上去有些虚弱,不过随着消息传递已经让付元知道他的牌友性命并无大碍。
“早说了你该早点过去,还能跟咱打两把扑克,你们西班牙四十张牌的我已经玩腻了,该试试意大利的七十八张玩法,打两把牌,能保住你两根手指。”
付元说着一脸嫌弃地看着阿尔曼萨左手黑乎乎的止血布,边吩咐部下回营招来军医,道:“活该葡萄牙人在濠镜的医院没人去,这还不如我的军医呢……看来你跑到这边是明智的,那仨人就是你说的新贵族?”
要是新西班牙的新贵族都是这种敢死之士,付元琢磨阿尔曼萨就另请高明吧,他们自己把乱局平定了再说将土地交给明军的事。
阿尔曼萨苦笑着对付元道:“在澳门的教会医院是为关法兰西病人和麻风病人的,他们不是新贵族。”
所谓的法兰西病人就是梅毒病人,欧洲各国对梅毒的名称就是大型甩锅现场,全部都推给别国,奥斯曼人最狠,直接把这个病起名叫基督徒病。
“我也没想到,在卑劣的英格兰海盗侵袭海岸之后,半岛贵族和新贵族大部分都已支持将部分土地交给明国来换取明军舰队的协防,唯独忘了那些该死的混血儿。”
遭受刺杀后,阿尔曼萨对西班牙印第安混血儿不再抱有任何善意,懊恼地用右手撑起身子道:“他们可比新贵族厉害!”
仨刺客,全是混血儿。
这种情况令人始料未及,阿尔曼萨坐起身来,对付元道:“他们刺杀我恐怕只是个开始,如果他们对现状不满整个新西班牙都会非常危险,到时候就必须要明军提供帮助了。”
原本轻松甚至抱着一点看笑话心态的付元听到西人总督这么说,皱眉道:“这样的千万人中恐怕才有一个,你怕什么,我会给岛上增加巡防,没人能再过来,安心养你的伤吧。”
“不,你不明白。”
阿尔曼萨非常清楚,混血儿这样恐怕不是个例,对新贵族和半岛贵族来说,失去一部分支配的土地,能换来明军协防,对他们是非常有利的。
大家更关心实际,更关心自己,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们付出的并不多,巴拿马的一半依然掌握西班牙人手上,北方的土地原本就没经过开发,失去的不过是原先印加帝国的部分沿岸土地和沙漠罢了。
现在那属于秘鲁总督区,那的印第安人举兵叛乱甚至从未停息,导致金矿、铜矿和银矿的挖掘都不太顺利,这是他们向明军开价一年五万两白银的原因所在。
他们在那维持统治的花费都快赶上这个数量的一半了。
心存不满的也不过是巴拿马和那边的少数种植园主罢了,但那也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对西班牙人的真正好处在于明军可以讲道理,虽然陈沐的贪婪能吞下一头大象,到底还有道理可讲。
英格兰海盗可不管你那么多,尤其德雷克,走到哪抢到哪,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人们支持不支持,都因为钱。
但混血儿不同,他们反对是因为荣誉。
他们自觉有西班牙人的父亲而感到比母系同胞高等,在西班牙人的教育下能够毫无愧疚地向起义的印第安人拔出屠刀,也享受着这种奴役他人、高人一等的骄傲与待遇。
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类似私生子的脆弱自尊。
对半岛贵族和新贵族来说,只要条件合适,就算完全放弃新大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庞大的收获就够了。
混血儿不行,尽管他们嫌弃新大陆的原住民,尽管他们嫌弃新大陆的一切甚至自己嫌弃自己,但离开新大陆,他们一文不值。
“我很担心贝尔纳尔,他是我的军团长,在墨西哥只有他一个西班牙军团长,而混血儿率领的军团在墨西哥有两个,秘鲁还有三个。”
阿尔曼萨用右手拉着付元的衣袍道:“付将军,如果这些杂种军团反叛,请明军务必帮助我击败他们,只有贝尔纳尔他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