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普尔科并未在林满爵的攻势下抵抗太久,当天夜里明军便成功入驻港口。
这座港口与陈沐的想象不同,除了西班牙人的军营,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能让士卒好好休息的地方。
除了临时修建的军事建筑,这像一个大渔村,入目不是倒塌的炮台就是低矮丑陋的房屋,就连港口的仓库都修建得极为简陋。
在狭窄而泥泞的街道上骑马走过时,陈沐随手在木头框架外糊着未腻平的土屋墙壁上拽了一把,大片泥墙皮被他拽掉,手心攥出一根尺长的麦秸秆。
港口被净空,付元骑马赶上陈沐报告道:“港口仓库没货,只有些火药和石弹,四座炮台的废墟卑职已命部下旗军连夜整理,都是木泥哨楼,明早之前就能把火炮挖出来。”
马背上的陈沐缓缓颔首,港口没有货物在他预料之中,袭击港口的战斗开始时随他一同自麻家港南下的西人修士阿科斯塔就说过,这座港口只有每年的一月最为繁荣,除此之外不值一提。
在那些破破烂烂的屋子门口,来不及逃走的妇孺将木门微微开启露出缝隙,惊恐地看着趾高气昂穿行街市的明军,等待接受他们未知的命运。
西班牙驻军的营地在港口北方,那最先被林满爵的游击旗军攻破,此时成了明军处理战后问题的要地。
守军的数目比明军想象中要多得多,营地外的空地上到处或坐或跪的俘虏、降兵,看上去近千人,他们被解除武装,由林满爵部下一个百户的旗军看守着。
让踱马接近营地的陈沐眼皮狠狠挑了一下,对迎上来的林满爵道:“这么多人?”
林满爵只能报以苦笑,道:“我部下黑金刚已问明情况,西人守军原本有六百,数日前听从墨西哥城的号令召回五百余,仅剩不足百人留守此地。”
“为应对攻入东北的明军,西人留守军官召集港口村落所有男丁,拉起近两千人的部队守卫,发下木矛弓箭,据守我军,我部仅百余旗军攻入港口……”
林满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投降或被俘的人群道:“就这样了,属下并没有捆他们,被捆住的都是自己捆的。”
陈沐这才了然,让没有经过训练、没有兵器的百姓参战,而且对上拥有火炮鸟铳的林满爵部,自然一触即败。
“能跑的都跟着西军残兵败卒跑了,没跑的家人在这,多是自愿留下的。”
最后,林满爵加上一句:“都是混血,他们对这边的防务太松懈了。”
松懈?
“他们要是在西海岸建起坚城架上利炮才奇怪,西班牙的敌人都在东边,往这加固防务有什么用?就像大明没有在新明修筑坚城一样。”
其实陈沐心中对西班牙人的美洲西海岸还有另一个恶毒的比喻,就像历朝历代在松懈沿海防务一样,因为从认知上,敌人就不会从海上来!
等意识到的时候就晚了。
林满爵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即使如此西班牙对西海岸也太松懈了,与大明关系紧张自吕宋始已经数年,他们没有一点准备,令人奇怪。
‘兴许,两个朝廷差不多,做什么都慢一点。’
林满爵这样想着,抱拳向主帅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置,请大帅示下。”
陈沐深吸口气,向空地上的人群望过去,沉吟片刻道:“没什么好处置的,先安定他们的心思。军府幕僚正在编写安民告示,告诉他们,饭照吃觉照睡,只要他们不作乱,天军不会害人性命。”
慈不掌兵归慈不掌兵,犯不上跟老百姓较劲,更关键的是他部下旗军不能以屠城、杀戮、抢掠为鼓励士气的手段。
远征作战约束军纪难于本土作战,海军约束军纪又难于陆师,东洋军府军兵的军纪本就难上加难,全靠北洋操练的荣誉与纪律约束。
一旦开了口子,过去积攒的荣誉与骄傲就全没了,亚洲远离明朝本土,将来一定会有分离主义出现,但这个时间究竟是三五年还是三五百年,就靠他们这支军队的军纪来定下基调了。
“等安民告示发出,百姓的赋税律法基本定下,大约要到明早了,再告诉他们被释放的消息。”
“到时愿意走的准他们回家带妻儿老小与路途食物往东去墨西哥城,不愿意走的就算此地的百姓了。”
林满爵点头应下,赞许道:“大帅高明,这些人向东去往墨西哥城,必会扰乱其军心民心,溃兵即使再被征召,也还是会在战斗中溃散。”
这就完全是一个中级军官的正常思路了,说罢林满爵让开道路引陈沐本部入营,边走边说道:“大帅,此战杀将铳立功了。”
“喔?”
“最后那座炮台是自己炸开的,被我部旗军以杀将铳于九十步外打掉火把,本想熄灭其火给其造成混乱,以供旗军强攻,兴许引燃了台上火药,炸了。”
杀将铳是这么用的?
陈沐憋着笑了一下,随后自己想想也是,黑灯瞎火即使杀将铳装着神目镜又能看见什么,也就打打火把能精准射击了。
不过这个距离很让人惊喜,非常远的精准射击。
进入营地的途中,林满爵向部下旗官传达陈沐的命令,让他们去安定俘虏的心,向他们做出不做乱就不会横加杀戮的保证。
战斗之后的事比战斗本身麻烦得多,营地当中铺开的主帅军帐内,陈沐将一条条命令签发下去:“石将军舰队巡航海湾,各个船队分散沿海向南航行百里,以巡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