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普尔科的明军在防守数日后终于决定向贝尔纳尔发起进攻。
山风猎猎,二十三个西班牙连队在谷中结成方阵,矛林比树林还要密集,肩扛重型火绳枪的枪手在战阵最前扎下叉架,构筑出第一道火力防线。
贝尔纳尔依然打算以连队方阵组成防线来迎战明军,前线十三个连队与其后十个连队组成战场中坚力量,左翼布防组织较为混乱的雇佣兵与商队护卫,为弥补他们在战力上的劣势,集结了包括印第安人在内的更多兵力。
而在右翼则相对加强,由超过一百七十名封建骑士及他们的扈从组成强大阵线,不但拥有冲击骑兵与轻骑,还有大量同样组成方阵的士兵,能将右翼稳固地保护住,并伺机撕裂敌军阵线。
两门佛朗机炮被摆在阵线之前的重型火枪队两侧作为补充火力,在连队方阵的纵深里,贝尔纳尔特意指派商人炮手将两门射石炮放在预备队之后用麻布盖着。
西班牙人的军队正在调度之中,贝尔纳尔与赫苏斯并肩策马立在阵前,举目望向远处山谷口,在那里的明军也在调度。
最开始是五个明军百户率领步兵迈着整齐步伐快速奔出,当鲜艳旗号插在中军阵前,他们以纵队变为拥有极大宽度但缺少纵深的三列横队,后两排旗军端平鸟铳,前排旗军则用携带铁铲挖掘拒马壕。
紧跟着在他们身后,又有五个明军百户的步兵上前,与前面鸟铳手仅隔三步同样以横队展开,最前排的旗军将虎头牌横在身前,后面则是两排斜持长矛的步兵。
有这一千步兵扎下阵脚,后面大军陆续官道奔出,擎骑矛的骑兵踱着整齐马步分散两翼列阵,一个个炮队小旗在穿过阵线后于鸟铳队之前立定,带着麾下镇朔将军炮调整射击角度。
在更靠近后方的位置,阿卡普尔科的民兵队搬运着一根根圆木于后阵修筑高大将台,台下左右亲军步骑各持旗鼓站定,前军各个百户队后也分出旗鼓乐手,整个战时军阵趋于完备。
预先做好的将台木质部件在阵后快速拼接,接近两丈的高台很快由人手众多的原住民兵在旗官的指导下完成,垫熊皮的交椅摆在其上正中,御赐绯罗伞盖大张,长幡旌旗大纛林立,身着甲衣的陈沐端尚方剑引十余亲兵登上高台,坐于交椅之上。
身后低沉的号角音响起。
将台居高临下,穿谷风吹起好大扬尘的宽阔谷道战场,局势一目了然。
峡谷后方,邹元标带着民兵缓缓撤出战场,与赵士桢组成得胜后去往东面的押粮队或战败后据守港口的预备兵。
同西军无边无沿的庞大兵势相比,明军的阵势着实太单薄了,总兵官邵廷达携游击将军付元组成的前军不过仅有一千六百步兵,黑云龙的左翼骑兵仅有九百。
右翼更为式微,仅有杜松所率陈沐的四百家丁骑兵,在中军的预备队的小队长是莲斗,率领八百同样由家丁组成的步兵队伍。
满打满算,三千七百而已。
如果硬要矮子里头拔高个儿选出个优势,那大概也就是陈沐麾下有二十门镇朔将军与前军步兵所携数量众多的虎蹲炮了。
在火力压制敌军集群冲锋的能力上,他们还是有些优势的。
亲兵将三具带三脚架的望远镜架设在将台上,已调整好应对策略的西军部署尽入眼中,陈沐看见敌军数量庞大的小方阵中骑兵来回奔走,似乎是看出他们军势单薄,两翼的人头攒动的庞大马队逐渐展开,中军二十几个步兵方阵也跃跃欲试地向前试探前进。
尽管进军缓慢,那一面面飘扬在步兵方阵中代表各个小贵族纹章的旗帜却令人感觉好似排山倒海。
“禀报大帅,两军相距一千四百至一千五百步之间。”
“敌军前阵向前移动,我军前军开始收缩。”
邵廷达的部队开始变阵,西军前进的模样在他的视角中更为震撼,数不尽的长矛方阵向前推进带起黄土漫天,后军有充足的时间行军变阵,但对他麾下前军旗军而言,争分夺秒。
一排单薄而很浅的拒马壕沟被挖好,旗军当即取过一捆捆来自西班牙原住民士兵的缴获长矛斜扎在壕沟边沿,以保护他们的正面不被西军骑兵践踏,接着军阵稍稍后退,借助长牌大盾砸在地上,开始构筑轮射防线。
披挂整齐的邵廷达按刀立于阵后,目光扫过忙碌且气氛沉重的旗军,他很清楚这场战斗中他们承担的责任,直面数倍敌军之冲,部下会死伤惨重。
但是谁都没有办法避免,阿卡普尔科主动进攻不单单是因为林满爵的游击军已于贝尔纳尔身后扎营,更是因为邓子龙已经传回舰队遭遇暴风雨的消息,那场意料之中的海战并未打响。
现在阿卡普尔科面临的情况是秘鲁舰队可能绕过巴拿马的邓子龙舰队袭击港口,到时他们便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尴尬局面。
相较而言,现在主动进攻贝尔纳尔,至少还能让局势在明军控制之中。
“邵帅,敌军前阵已近我八百步!”
随着传令旗军话音刚落,对面便已响起佛朗机炮的轰鸣,两颗炮弹向己方军阵砸落而来,在地上砸起尘土飞扬。
佛朗机的优势在于速射,尽管西军只剩下两门,依然能使用其多个子铳造成等同许多门火炮的连贯射击能力。
但明军的三列横阵对火炮的防御还算不错,他们所畏惧的就是直面西军甲骑冲击。
在连贯的火炮压制下,西军前阵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