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六年八月眼看就要到来,亚洲的气候变得更加炎热。
如果有人能在墨西哥上空俯瞰,坐落湖中庞大的墨西哥城以南,绵延的山峦间有阿兹特克先民艰难开出的道路,沿着山脉曲折回旋向西,这条路直通过去的阿卡普尔科,也就是如今的常胜县。
在这条道路上,数以万计的原住民、混血原住民为他们的西班牙宗主劳作,以人力搬运开采自山上的石料,构筑出一座座星形堡垒。
修筑四座星形堡垒分扼高山峡谷要道对下达这一命令的阿尔瓦公爵实属无奈之举,没人愿意在降雨最足的七月劳作,但那些明军斥候太嚣张了。
明西之间的战事在五月随阿尔瓦率军重新夺取墨西哥城后派人传达停战消息而告一段落,随后双方各自罢兵,由铳炮发言转向唇枪舌战。
但背地里,明军的斥候与西军的侦察兵从未放弃从对方控制的区域取得更多情报。
一开始,西军斥候占据优势,因为他们背后依靠的军队更人多势众,与贝尔纳尔在峡谷一役取胜的明军虽然达成辉煌战果,但终究也令他们受到不小损失,这对原本兵力便处于弱势的明军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在盘踞在常胜县的明军满打满算不足三千,算上未经训练的原住民才勉强有五千兵力时,墨西哥城附近的西军兵势已达一万四千有余,西军侦察兵什么都不怕。
他们横行无忌、畅通无阻,举着红叉旗穿行在高山官道与密林小路之间,探查周围一切能看见的情况。
反正已经停战了不是吗?只要不进入常胜县,就算明军斥候见到他们也只能端着武器吓唬,而不会擅自开枪。
但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担任斥候职责的是林满爵部下的游击旗军,他们确实得到命令不准在停战时向西军放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攻击来驱逐这些不速之客。
地雷是他们的首选兵器。
明军主力与贝尔纳尔作战中大量火器被消耗掉,但手雷因两军人员时常会杀到一处而极少派上用场,还有先前布置在港口沿岸打算伏击敌舰的水雷。
这些以手雷、水雷改造的地雷经常被布置在林间小道的必经之处,多采用牵绳打火作为击发手段,有时甚至简陋到只是装着火药的密封陶罐,等西军斥候走到附近便被炸得断手断脚。
并不是明军没有踩踏发火的机关,这两种机关其实在工艺复杂与造价上没有什么区别,但埋下去的地雷容易被忘记,林满爵不希望自己的旗军踩在上面。
几天的时间里,不到二十颗地雷被引爆,西军侦察兵就乖巧多了。
当然,他们也派人去往常胜县发出谴责,但没有用,东洋军府的官方口径为‘那是在战前埋下的一次性杀敌兵器’,给出的建议是西军斥候不要再走林间小路。
好吧,那就不走林间小路,可你在官道上设卡算怎么回事?
七道关卡,从常胜县边沿的常胜峡一直向东铺过一百二十里外的原住民大镇,最后一道关卡甚至都到了南北流向的白马河畔。
白马河畔西距常胜港二百五十里,东距墨西哥城三百三十里。
林满爵部下几个游击军,甚至连一个小旗都没有,头天站在官道旁边,第二天就搭起帐篷伐木,最迟不过第三天,象征明朝关防的拒马就孤零零立在路中间。
真要说这几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偏偏人少还极为蛮横,倒不是说明军不允许西军侦察兵通过,他们准许。
但林满爵麾下的游击军说他们这是税卡,要通过这必须缴纳过路费,由于西军侦察兵总是三五人一组出动,明军斥候给他们的开价为通过关卡缴纳一枚盾徽银币,不能骑马,每多一匹马要多缴纳一枚小银币。
大银币是产自墨西哥铸币厂的不规则银币,在原本的世界中今后三百年将拥有如雷贯耳的名字,八里亚尔,也叫比索。
不过在现在,这些手工敲制、压制的银币外形更像是不规则的小银饼,银纯度很足,正面印西班牙盾徽与王冠、背面印十字城堡和狮子,直径大约一寸两分,重七钱。
小银币同样产自墨西哥、秘鲁,不过属于上一代银币了,被称作四里尔,没八里尔那么值钱。
也行吧,在告知他们的军官后,西军侦察兵们捏着鼻子缴纳过路税金通过税卡,领了明军颁发的印着汉字‘白马关’的路引一路向西,可还没走出十五里地,眼前又出现一个税卡,又让他们缴纳税金。
还是一比索,还是每匹战马多交四里尔。
这就有点过分了,西军侦察兵一打听,后边离常胜县还有五道关卡,三个人三匹马,过一道关卡就要交上两个半里尔,算下来要想抵达常胜县得掏十七个半银币,这谁受得了啊!
别说阿尔瓦公爵打从这支军队从西班牙本土集结到现在已经欠了六个月军饷没发,就是发了这些侦察兵的微薄工资也给不起这群来自明朝的吸血鬼啊。
他们不是没试过冲关卡,冲关卡明朝游击军拦都不带拦的,不出二百步林子里就有换上铁箭簇的原住民一片箭雨射出来,躲都躲不及。
进行常胜县工作的西军侦察兵过得很辛苦,而且还都是白辛苦,给明军交出银子不说,付出与回报根本不成正比,只有少数人能从常胜县的骑士们手中得到或真或假的情报。
可进行墨西哥方向工作的游击军就不一样了。
西军没有地雷,尽管他们在林中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