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伪并不是个需要东洋军府现在担心的事。
因为全天下,想在纸币上造大明的假,只有大明的人才有这种能力,但这里的通宝名字叫‘大明亚州万历通宝’,陈沐打算后续在麻家港和巴拿马建两座兑银仓储站。
从中原过来,金银铜等贵金属在那换成纸币。
从亚州离开,纸币在那换成金银铜等贵金属。
这也是明朝一部分人反对海洋贸易的原因——海货比本土有更大的利润,奇货可居,海贸繁荣,会加大贵重金属流失。
除非是像陈沐这种,直接掌握吕宋金铜矿的手段,贸易中以兵器甲胄、甚至派遣教官、驻军确保安全等方式来代替等价物,以此换取货物。
“实不相瞒,常胜县的万历通宝,几无防伪。”陈沐带着苦笑对海瑞解释道:“陈某没想到朝廷会发十万之巨的移民,只当是北洋二期军兵,因此一时半会也没加防伪。”
他这儿一切草创要人没人要物没物,拿什么去搞防伪?
海瑞带着带责怪意思地接连摇头,道:“这通宝纵是不流通中原,可无防伪,难道靖海伯就不怕当地土民与西夷仿造么?”
说实话,陈沐还真不怕。
陈沐在桌上翻翻找找,最终找出四张模样不同的纸拍在桌面,指着前两张道:“这是西夷与英格兰海夷的纸,他们只会造这种麻纸,用破麻布制成,很厚实经久耐用,但工艺粗糙,十张里有十张都带未能打散的绳头,都是麻纸,不过英格兰在麻纸上的工艺比西人好上一星半点儿。”
说着他又指向第三张厚纸板,道:“这是亚洲南方玛雅人的纸,他们应该是用当地无花果的嫩皮打碎成浆,压平晒干成为纸板,纸板上用石灰腻平,就能写书作画,比西人纸还要厚实,这些纸合在一起就是玛雅人的书。”
陈沐说着拿起像薄木板般的玛雅纸板道:“这些书现在很难得了,我世宗皇帝嘉靖四十一年,西人随军教士迪那戈·德·兰达下令将玛雅人所有书籍付之一炬、所有祭司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他们带来的天花紧随其后杀死多半玛雅人,现在已经没有会做这种纸的玛雅人了。”
海瑞皱起眉头,他觉得陈沐这句话不够严谨,问道:“那靖海伯是如何知晓这种纸板做法,难道不是阁下口中所谓‘玛雅’的百姓所授?”
陈沐笑着摇头,道:“邓帅自巴拿马取得几张,送至常胜,我们的军匠随之逆推实验,做出一模一样的纸板。”
“我们仿造他们的两种纸易如反掌,不论麻纸还是皮纸,我们都会而且做得比他们精致百倍千倍,他们都做不出我们的纸。”
陈沐说着,将手拍向桌上最后放的那张纸,道:“纸是顺天军匠所制,用的是宣德笺瓷青纸的工艺,但有萤石粉线,瓷青色很快就会渐淡,但永葆色泽,暗处有星点发微亮。”
陈沐做的通宝比过去的宝钞小的多,他听说大明宝钞极大,但他不想做那么大,虽然做大了有更好的防伪能力,毕竟学造纸容易,但要想要把纸做大就难得多。
不过那是用来防大明近邻的,在这片土地甚至欧洲国家,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连像样的纸都造不出,谈何做大?
海瑞对陈沐做出有纰漏的通宝已经没什么气了,反正他都说了,西班牙人就是大明通宝的准备金,而且确实还挺有道理的。
大家分工很明确,西班牙管理矿山,银子送到朝廷铸币,拿给西班牙人买通宝,再用通宝换铳炮,以支持西班牙人在本土的战争。
其实海瑞觉得西班牙人不亏,这么一份天降的白给之地,一半的维护费不用出,虽然失去了大量种植园,但能给西国本土源源不断地送去军械与货物,怎么看都赚大了。
老爷子拿着东洋军府匠人做出的青瓷纸道:“若是如此倒也可以,再加上雕印,加刻警文;制定律法,盗印者处死罚没家产,举报者给其家产半数。”
海瑞成长的年代还依稀能见到早就失去流通价值的宝钞,陈沐这一代人真是连见都没见过了,甚至上面有什么防伪他都不知道,听到海瑞的说法立即给他提了醒,点头应道:“这个好啊,现在每张通宝都有东洋军府的章,还要印什么?”
“不是印什么,是如何印。”海瑞道:“寻常是朱砂印,宝钞并非如此,陈帅可差人乘船回户部问询,到时再将首批通宝收回换发即可。”
只要知道陈沐不是有意坑害百姓,海瑞就缓和多了,虽然常胜县的宝钞发行在他看来依旧准备不够充分,日后整理起来会遇到不少麻烦,但这都在情理之中,他也不愿苛责什么。
陈沐本身就不是户部的人,也‘没啥文化’,在这打了胜仗开疆辟土,还收获人心令县中井井有条,单单一人踏平二洋,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世间哪儿有完人?
虽然海瑞到这来类似被贬,但海老爷子自己绝不会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过来是给陈沐查漏补缺的,要是铸行官府货币这事只有陈沐这亚洲经略才有实权,他自己就派人回国问户部了。
陈沐同样觉得这事能等一等,他眼下最重要的事主要还是与西班牙人的合约,真正解除战争状态,才能让亚州进入放心发展的时候,毕竟就他所处的位置,最重要的不是和西班牙或欧洲人争霸天下。
而是为大明本土输送足够多的利益,他说道:“这个不急,上千条船的运力,各地方物、物产向皇帝进献、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