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夜火车,清晨抵达索尔市时便觉有些暖热,遂将脖颈上围着的解了去。这是苏翼给她围上的那一条,回头洗一洗,终是要还的。
许青鸟只带了简单的一个小行李箱,并一个挎包,行走倒也不算太费力。她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医院。
依据过去的记忆,她知晓现在回到那个“家”也不会有地方给她住。当初张正把那位千金大小姐带回家,那大小姐嫌地方小,便将许青鸟的房间征用来放冒,许青岩的房间倒是没有大改,但也征用起来,准备作为将来的婴儿房。很明显的,张正准备把许青鸟姐弟俩从那个“家”里剔除出去,就像剔除牙缝里的残渣一般。
因为此事,妈妈不知跟张启江求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可张启江只说儿子要娶老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反正许青鸟在外上学,一年极少回家,许青岩住在医院里,有没有房间也是一样的。因了这个契机,许青鸟同家中关系更加淡漠,那些年甚至只有过年时才会回去吃顿饭。
虽然记得当年发生过的这些不愉快,但许青鸟并没有打算改变它。她早晚都会离开张启江的家,这次发生的事,恰好可以给妈妈孙雪莉敲响一个警钟,只要她再多多煽风点火,势必可以动摇妈妈的心意,让妈妈尽早离开那个混蛋。所以,早在一个月多以前,听妈妈提起张正谈了个千金小姐女朋友的时候,她特意回了趟家,把自己和弟弟所有重要的物品打包,寄放在龙茜家中。
许青鸟将简单的行李放在弟弟病房的储物柜中,问了问护士,便知弟弟复健去了。
许是因为重工业比重加重的关系,索尔市的天比一年前更灰沉了些,在恼人的灰沉中微微透了半缕阳光出来。照射在素白的房间里。复健室中有许多病人在医生和家人的搀扶下进行着复健,弟弟许青岩也在其中。
青岩身穿病号服,头部还包裹着纱布,脸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渐渐现出原先的美貌。他哼哼啊啊的,话说得还很不清楚,但脚步已经比较稳健了,医生放手后,他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只是每次都快走到头的时候,脚步微微趔趄。这已经算得上恢复得极好了,记得前世这个时候,青岩尚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呢。
许青鸟感觉眼眶微微泛潮,便用手背揩了揩。微笑着走上前去,跟医生打个招呼谢了两句。只听得背后一声“姐姐”,转脸一瞧,便见青岩两眼放光,大张着双臂。像见了小鸡仔的老鹰一样冲过来。他刚刚能自在走动,尚不能这般奔跑,短短一个房间宽度的距离,他竟趔趄了两回,才将姐姐搂进怀里,傻傻地笑:“姐姐,抱抱!”
这......这还是青岩么?还是那个头昂着。一脸臭屁的小子么?他总是拽拽地不让她碰,每次她抱住他的时候,他都会嫌恶得撇着嘴,说她有完没完。这样冲过来讨抱抱的模样分外亲切,却只属于小时候的他。也对,此时的青岩。不过一个小孩子。
青岩几乎是半抱着姐姐的腰,被拖出了复健室,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因为最近病房比较紧张的缘故,青岩的单人间里又住了个病患,同是脑伤患者。不过这样也好。一来青岩有个玩伴,热闹些;二来,住院费少了许多,减轻些负担。青岩极喜欢这个室友,总是把妈妈买的变形金刚玩具拿给他玩。青鸟一见那个室友,便明白青岩为何喜欢他了。
这孩子同青岩如今的心理年龄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性子有些闷,不爱说话。青岩递给他什么东西,他便牢牢地攥在手里,不会丢掉,但也不去玩。听医生说,这孩子名叫华小羽,上个月跟父母出去游玩,遭遇车祸,父母双亡,只剩他一个幸存下来。脑部的创伤加上骤失双亲的打击,让一个原本活泼开朗的小男孩变得愈发沉默。自从醒来之后,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医生原以为他是伤到了脑部神经,几经检查却没有发现生理上的问题,正准备给他安排心理治疗。
青岩拖着姐姐凑过去,热情地介绍:“小......小五,姐......嗯......姐姐!”
除了“姐姐”“妈妈”“抱抱”这几个词能够说清楚之外,其他的字词,青岩说起来都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的。他着急地介绍完,华小羽倒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女生,就是青岩的姐姐。华小羽对青岩点了下头,又兀自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变形金刚。青岩把姐姐的手递过去,交给小羽,似乎愿意把姐姐也一同分享了。可华小羽根本不肯碰青鸟的手,往后躲了躲,又低下头。
青岩见他不喜欢自己的姐姐,又气又伤,纠结着呜呜啊啊地说了一通。
许青鸟另一只手抚上青岩的额头,这大半年,青岩虽然受了伤,个头竟又抽高了些,她笑道:“青岩懂得与朋友分享,很乖,很乖。”青岩得了姐姐的安慰,这才安静下来。
青鸟将给他买的一些小东西拿出来,都是青岩小时候喜欢的模型,还有书籍。青岩本就是个小天才,青鸟相信,只要他的痴傻程度不似前世那般厉害,多动手多动脑,终会有进步的。医生们都说他的智力极难恢复,但青鸟相信一句话:事在人为!
突然,挎包中的手机震动起来。许青鸟看了看灵机上显示的来电,唇角阴冷地勾了勾,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张正的订婚宴开场。三个小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青岩,姐姐去外面打个电话,你乖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