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砺一进门,便被一众仆从簇拥着照料着,一路送回卧房。他躺在宽敞的软床上,盖着厚厚的羊毛被,皱了皱眉。丰医生从头到脚的例行检查,让他颇为不耐。可丰医生乃是龙浩一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物,医术高超,为人古板到没朋友。若不让他检查个彻底,今晚是睡不成觉了。
“丰医生,砺少爷情况如何?”孟老担忧地道,“方才太过惊险,少爷的心脏无碍吧?”
丰医生道:“心跳是快了些,超出了平日的正常值,不过没有大碍,歇息一晚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天气已经这么冷了,近日必须去南方休养,否则一个不留神引发了伤寒,可不是开玩笑的!”丰医生严肃地道,“不能再由着他任性了!”
孟老颇有些无奈:“我也在劝,可砺少今年不知怎的,就是不肯去。我都退了好回票了,龙先生派的直升飞也来了两趟,都被遣了回去。砺少只说有事要处理,谁也逼不了他啊。要不丰医生再去劝劝,说的严重些,兴许砺少能放在心上。”
“胡闹!”丰医生怒道,“身为医生,怎么可以胡乱说病情,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果然,丰医生如实讲情况告知严砺,又劝了气冲冲地劝了一回,总算是得到了严砺的答复,说是十日内定当去南方。虽说还有十日,可严砺既然肯走了,孟老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待丰医生离开,孟老道:“砺少,茜茜小姐拜托的事儿不是已经成了吗?那个陆新得了靖远集团的案子,欢欢喜喜准备和许小姐比翼双飞。您明日便飞去南方也可以,为何偏偏要等到十日后?以您的身体状况,一天也不能在京都耗着了啊!”
严砺双目微眯。沉声道:“有消息了。”
孟老一怔,有些不解。突然,他老脸一绷,惊讶地道:“真的,在哪儿?您都在京都查了两年了,不是都没消息么?这回,该不会又是假消息?”
“不是,”严砺深沉地望了望窗帘,“虽说用了假名字。但不会是假消息。龙组尚在调查,相信十日内就会有结果。”
既是龙组在调查,便继续调查就是,若调查出来,直接由龙组救人便可,砺少何须一直跟着?孟老心中这样想,但他亦很清楚那个女孩在砺少心目中的位置,她失踪了两年多,不将亲眼看着她平安,砺少是放不下心的。
孟老将严砺安置好。服侍他吃完药睡下了,才悄然离开卧房。自严砺五岁起,孟老便负责照看他。比照顾自己的亲生子女还要用心。待到严氏夫妇双双遇难,孟老感恩严氏夫妇对他的恩德,又怜恤严砺年少孤苦,即便已经到了卸甲归田的年纪,可还是不放心让别人照顾,非留在严砺身边不可。两人是主仆,却也似亲人。
窗外,一个瘦削苍白,全身只着一条晚礼裙的女孩立在窗台上。右手心发射出红光,缠绕着窗棂。严家的安保十分周全。为了保证房的美观,窗户是没有防盗窗的。乎都是平滑的防弹玻璃窗。她用红光稍稍一推,便将玻璃窗推向一边。掀开厚实的窗帘,她平稳落地,踩着轻盈的步子,缓缓停驻在床畔。
他已经睡着了,眉眼都舒展开,不似平日里的冷寒。可那张让她思慕多年的脸,一点儿也没有变。许青鸟深深后悔,为何没有在一开始便认出他,为何没有早些来到他身边。他的身体这般虚弱,她却没能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保护着他。
许青鸟有千言万语想问,想说,却终是忍住,直伸出细嫩苍白的手,轻轻将落在他脸颊的一根短发拨开。每一呼吸,都有薄雾呼出,可见天气是多么冷,许青鸟意识到自己的手一定很凉,便猛地一缩,再不敢碰触他的肌肤。
突然,手腕被人狠狠地钳制住,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枪抵上她的眉心。
“呵......”许青鸟无奈一笑,“你想杀了我,尽管杀便是,我的命,本就该是你的。”
“你有什么目的?”严砺的声音一贯地森寒。
“你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许青鸟道,“一路追随而来,像个偷窥狂一样,不过是因为我爱你。”
严砺薄唇一勾,嗤笑道:“这种话,你跟多少男人说过?”
许青鸟定定地望着他,郑重地答复:“只有你。”
“手段果然高明,”严砺道,“怪不得能让别人为你出生入死,魂牵梦萦。”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许青鸟连忙道,“我同陆新......”
“左一个陆新,右一个苏翼,把龙茜也耍得为你赴汤蹈火不说,现在又想打我的主意。”严砺忽而觉得心脏又痛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很好,很好!”
“不是那样的,我......”许青鸟语塞,如今的他根本不记得当初的一切,不记得她的仇与恨,不记得她的无可奈何,不记得当初是他带她走向了那血腥漫途的复仇之路。若她果真原原本本讲给他听,他会信吗?
如龙茜所言,为了保护龙茜,严砺已经将许青鸟作为人类的一切调查清楚,知道她同陆新苏翼的周旋,知道她不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这种印象已然根深蒂固,连龙茜解释说是因为她对她有恩,才会设法帮她,他都不信。那么,由这个他所深深怀疑的人,说出真相,在他眼里,也必定被当作有所图谋的谎言。
“滚!”
一个简单的字眼,倏忽间将她打回离别那天的清晨,他是那样冰冷而决绝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