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湳在做过简单的处理之后也立刻被抬到营房观察。
知道这是元帅的亲兄弟,军医们皆都不敢忽视。
“放心,要不了命的。”程敏之走出来说道。
大夫在诊治的时候戚缭缭就等候在站在门口。
燕湳中箭之前她满脑子都是想在这场战争中发挥绵薄之力的雄心与决心。
而他中箭之后,她所有心思便又都转向燕湳究竟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营中这个问题上来了!
太惊险了,她不敢想像刚才她若不是拖了他那一把,那枝箭直中在她心窝,那又是什么后果!
邢小薇看她神色严峻,说道:“不要紧的,大夫说没有伤到要害,战场上伤亡本来就难免。刚才若不是他受伤,那一箭也得你挨上。要怪,就怪那些鞑虏!”
戚缭缭没有答话,邢小薇不知道她倒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燕棠的身世压在她心头已经很不轻松了,叶太妃同意让燕湳出征,明显也是因为相信燕棠。
如果说燕湳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她和燕棠怎么对得起她和燕家?
燕棠到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几个人正围在小房间里吃晚饭。
戚缭缭跟着他到了燕湳住处,燕湳正昏迷,伤口露在外头,上了药,但仍然看得见有些发红。
“已经拿草药洗过,只要挺过三四日,等红肿消退就愈合得快了。”正在给他捣药的大夫说。
燕棠坐下来,仔细看了看燕湳气色,什么话都没说。
坐了半晌,总共也只伸手替他把衣裳往上拢了拢,盖在了袒露出来的地方。
戚缭缭看到他第一次对燕湳露出这样的关切,只可惜燕湳此刻看不到。
但他的态度促使她越发想把燕湳给送走。
出来后他在月光下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没吃饭吧?伤口怎么样?”
“没吃。”他抬了下胳膊,示意道:“刚包扎回来。”
“那我去帮你拿饭。”
戚缭缭把饭拿回来时,燕棠已经在小屋里埋头吃她的剩饭了。
程敏之他们几个瘫坐在屋外椅子上,看着士兵们随着将领们巡城,显然都已经累到了一定境地。
燕棠把她拿回来的饭菜拨了一半到自己碗里,然后指着剩下的热腾腾的饭菜示意她:“吃吧。”
“吃热的吧,那饭都冷了。”她把饭菜全推过来。
“你吃吧。”他说着,把那小半碗冷饭全扒了,然后又埋头添碗。
戚缭缭吃不下了。
她杵着筷子看他,他解了盔甲,袖子卷起来,露出左臂上缠住的伤口,正专心地吃着饭。
头发凌乱,下颌上胡子露出来一片青茬儿,这模样比起在京师里精致讲究的镇北王爷,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截然不同的味道了。
她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把余下的饭菜又全拨给他。
“吃不惯吗?”他问道。
她摇摇头,说道:“我看到子煜他们都受了伤,转了一圈回来已经不想吃了。
“又想到湳哥儿伤的这么重,母亲知道定然很担心了,要不,等他养好伤,我们就把他送回燕京去吧?”
“这点伤算什么?你太小看母亲了,昔年父亲在西北作战时有伤落下,最严重的时候曾经差点毁了一条腿,母亲当时都没被吓倒。”
燕棠把饭吃完,抬头凝视着她,放缓神色说:“是不是你害怕了?你要是害怕,我让人送你回清水营。”
“不是。”戚缭缭皱眉。
她怕什么呢?她本就是来着他们而来战场的。
她自私,天下人她管不了那么多,但他和戚家的人,她却是无论如何要尽力保全的。
说句他们不爱听的,万一她病没好,哪个时候突然病发,像原身一样那么就那么死了,便可谓对爱护她的这所有人一点回报都没有了。
倒不如趁着还能有机会,她也帮着他们拼一把。
而如果一定要说她害怕的话,那么她只会怕他们任何一个会这场战争中牺牲。
“我只是觉得,燕家总共也只有你们两兄弟,如果湳哥儿有什么闪失,那我们将来怎么办?
“就算母亲不说,可他终究还得给燕家留后啊,咱们不是还得指望他生孩子过继给咱们吗?”
“缭缭,这是战场。”燕棠望着她,“如果人人都和你这么想,只考虑自己,那么就没有人肯出征上阵了。而如果国家不保,我们就是有了香火又有什么用?
“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代,还是会在无休止的被侵略里度日。而且乌剌野心勃勃,他们不会停止的。”
“戚缭缭不想听他讲大道理,她只是觉得应该考虑考虑实际情况,毕竟燕湳是他唯一的弟弟。
不过她没有再开口。
“正因为他是我的弟弟,他才应该身先士卒。”燕棠语气稍缓,“你看看这外头,哪个人没有兄弟姐妹?哪个没有父母亲人?
“不说远了,就说戚家,程家,邢家,哪个是单兵独马出来的?戚家此番还来了四个!
“凭什么我燕棠的弟弟就该躲在后方偏安一隅呢?”
戚缭缭承认他说的每个字都有道理。
他是主帅,让他徇私的确不好,也不利于军心稳定,大家的命都是一样的珍贵,不能因为燕湳是元帅的弟弟就衿贵起来。
如此,他这个本来就没有资历的年轻元帅,又凭什么凝聚大家的意志和决心呢?
但燕湳素日练功本就懒散,也就比她强些,真打起来不是程敏之和邢烁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