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旗关北三十里处,密密麻麻的军帐包绕着一座硕大的牛皮帐,这帐篷上绘着狰狞野兽互相撕咬的图案,而帐篷外矗立着一杆绘有獠牙猛兽的co/0/46/
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掀开帐篷走了出来,他身上披着一件在大隋难得一见的华丽大氅,这大氅的背后居然绘着金色的雄鹰——这种图案,是金帐部族的族长才有资格穿戴的!
这人气度不凡,只是左脸颊上,有着一道扭曲的疤痕,这疤痕颜色呈淡紫色,若一条蜈蚣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平添几分阴森怨毒。
他叫拿渡,在蛮人语里,拿渡的意思是卑贱的奴仆。至于那道疤痕,那是他小时候,母亲临死前用木梳在他脸上留下的“印记”。
他的母亲是梁人,是二十年前被蛮人掳掠到大隋的奴隶。那场浩劫,大梁北地遭到荼毒,男人被杀,女人则大部分被蛮人掳掠到了大隋进内,大隋的女人面容粗犷,身强体健,皮肤粗糙,实在是没什么女人的感觉。
但大梁的女子却不同,皮肤细腻,身材婀娜,相比之下,高下立判。只是这些女子被掳掠到岢岚山以北,却大多命运悲惨,要么沦为玩物,要么沦为奴隶。
拿渡的母亲之前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有几分姿色,这个部族的族长才“临幸”于她,之后便丢在奴仆营里不管不顾了,直到拿渡出生。
替族长生了一个孩子,母凭子贵,他的母亲因此离开了奴仆营,只不过进入了部族里,她反倒受到了更多的欺辱——在这里,梁人是卑贱的,尤其是当蛮人兵败,被梁军千里追杀之后,所有的蛮人都对梁人充满了恨意,拿渡母亲的待遇可想而知了。
作为族长的私生子,拿渡却从小就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父爱,什么是亲情。他看到的只有母亲那张木然而透着几分冰冷的眼眸,他知道,母亲恨他,因为他是蛮人的“杂种”。
蛮人恨梁人,梁人又何尝不恨这些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侵略者?只是因为拿渡,那女子才能活下来,他恨拿渡,却不得不抚养他,只是当她重病之后,蛮人这边本来就没什么良好的药物和大夫,即便有,一个女奴凭什么享用?随着病情加重,拿渡母亲的目光便一天天冷了下来。
那目光看的小小的拿渡心里发慌。
直到最后一天,这天他的母亲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这种温柔拿渡从小就没有见过,心想着亲近一下自己的母亲,却被母亲用头上的梳子一下子划伤了脸颊——她本来是想划拿渡脖子的,只是重病之下身体没有力气,才有了偏差。
拿渡听到这个前一刻还温柔无比的女人恶毒的谩骂自己,说自己是杂种,恨不能杀了自己,接着这女子便一头栽倒,再也没有醒过来。
母亲死后,拿渡不是孤儿,但却也与孤儿无异了。
虽然生活在同一个部族,有着一个作为族长的父亲,但拿渡十几年来,仿佛奴隶一样卑贱,甚至连那些普通的蛮人都不如,尤其是母亲死后,他连最后的一丝亲情都感受不到了。不过拿渡忍了下来,所有的欺辱和谩骂,他从不反抗,只是咬牙苦忍,他相信这一切会有改变的一天,直到他意外的碰到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逃到北地的梁人。
拿渡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这个梁人明明浑身衣服残破,身上有着凄厉的重伤,饿的快要昏倒,却依然站的笔直,甚至连脸上的神色都充满了孤傲,就仿佛草原上最骄傲的雄鹰。
拿渡鬼使神差的给了他饭食,这人看了拿渡良久,才说了一句话,他说,这饭不是你施舍我的,而是你向我交的拜师礼。
当时拿渡并不理解这话的意思,直到这梁人开始教他一些东西——那是梁人才会的东西,那自称姓温的梁人说,这叫学问。
于是这位温姓梁人就在拿渡的小小帐篷里藏了下来,一住便是三个月,这三个月来,拿渡拿出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给他,而他则教给拿渡一些东西,比如韬略,比如梁人的文字,再比如一些厉害的武术,拿渡觉得,这都是很厉害的东西,不比自己部族里盛行的摔跤术差,他学的很用心。
三个月后,这梁人伤势痊愈,他说他要离开了,他在大梁受了冤屈,家破人亡,他要讨回这个公道,所以他要去见蛮人的可汗。
他走的时候带走了拿渡本就不多的食物,但拿渡却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因为这人临走时,交给了他一把匕首,那是在大隋难得一见的精致匕首,然后这位梁人说,你出身卑贱,想要过得好些,必须拼命才行,所以这把匕首留给你。三年后若再相见,我再教你其他的。
看着这梁人离开,拿渡握着匕首呆坐在自己漆黑而狭小的帐篷里,努力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当晚,他趁着族人睡下的时候,用手里的这把匕首割断了自己所有“兄弟”的脖子,就连那刚些不过六七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第二天,他提着这些血淋淋的脑袋,直接去了自己那位“父亲”的大帐。
看着自己孩子血淋淋的脑袋,族长勃然大怒,当即拔刀要杀拿渡,此时拿渡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他身体强健,又学了梁人的武功,就连那族长帐外的护卫都拦不住他,何况是老迈的族长?
只一合,老族长便被拿渡反按在了桌子上,他的脑袋刚好跟那些被斩下的脑袋凑在一起,沾了满脸的鲜血。
“你所有的子嗣都死了,若不想这个部族改名换姓,就把继承人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