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北城门外,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骑马来到距城门还有一里地处,便翻身下马,牵马缓缓而行。/40/40386/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时节,万物竞相生长,一眼望去,葱葱郁郁的满是生机。这老人边走边看,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笑意,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城门外,一个小乞儿正盯着来往的行人,看到面善的,就去乞讨一番,只是行人匆匆,他乞讨了一阵子,却什么也没有要到,一个叼着根草茎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低声骂了一句,将旁边一顶草帽遮在脸上,假寐起来。
小乞儿讨要了一阵,只觉得又累又饿,正想趁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懒,一转脸却看到一位老人牵马缓缓行来。
一般来说,最容易讨到东西的无非两类人,一时身边有美眷的富家公子,二来便是那些面善的年长者。
小乞儿一双眼睛转了转,虽然又累又饿,却依旧打起精神,拔腿朝着老人跑去,只是因为跑得急,摔了一跤。
老人看到这一幕,快步朝小乞儿走过去,来到小乞儿身边,也不顾小乞儿满身的泥土,伸手将他扶起。
似乎这老人的举动让小乞儿有些意外,他呆呆的任由老人将他扶起,感受着老人轻轻拍打他身上泥土的大手,一时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老人笑了笑,看了看小乞儿空荡荡的破碗,从马上取下自己的包袱,拿出了一块感应的面饼递给小乞儿,想了想,又从怀中摸出了几文钱,放进了小乞儿的碗里。
“一会儿那些人来要收成,你就将这几文钱给他,面饼就趁现在自己吃掉吧,没人看这边的。”
小乞儿楞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胆怯地朝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在之后,这才接过面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面饼干硬,本就不容易下咽,小乞儿吃的又急,顿时被噎住,老人笑了笑,递上自己的水囊,看着小乞儿大口喝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蛮人每次南下,最遭殃的便是这些平民百姓,多少孩子因为父母被蛮人杀掉,又或者被掳掠到北原,成了孤儿,不乞讨为生,又能怎么办?
若真的能借着这次北伐将蛮人赶尽杀绝,他是一定会去做的,而且会不遗余力,哪怕拼死在北原之上!可惜,北地虽兵多将广,但要仅仅依靠两州之地的力量灭掉大隋,无异于痴人说梦。
老人叹息一声,安静的看着小乞儿狼吞虎咽。
便在这时,北面来了一支人马,当先一位骑士,穿一身镶金线的华贵锦袍,头戴一顶奢华金玉冠,面容俊美,只是却带着一抹阴鹜之色,正是那太子魏长恩。
太子一马当先,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半蹲在地,看小乞儿吃饼的老人,带着身后一行人飞奔至北城门,也不下马,就那么飞奔进了平州城。
老人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
曾经平州城有严令,要求凡入城门者,必须下马步行,即便是皇亲国胄来了,也不能例外。可现在自己不过离开平州城几月时间,怎么这偌大的平州城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老人叹了口气,再没有心情看小乞儿吃东西,他转身走到自己的马旁,手牵缰绳,正要朝城门走去,却陡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死死的盯着他。
那是一个容颜有些憔悴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算不上太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模悲伤。
老人看到这年轻人也是愣住,双方遥遥对望,却不发一言。
如此过了一瞬,年轻男子身边两位身穿盔甲的兵士说了句什么,年轻男子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去看老人,驱马走到城门外,下马步行进了城门。
老人一直遥遥的看着他,看着他下马的动作,看着他脸上的落寞神态,默默叹了口气。
堂堂北地世子,居然沦落到被人羁押看守,这是何等悲凉!
老人站起身来,牵马朝城内走去,负责看守城门的兵士,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北地之人,自然不认得这位北地本来的雄主,一番简单至极的盘查,便放了行。
老人缓缓走进这座熟悉无比的城市之中,看着城内熟悉的一切,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牵马而行,却没有急着回那被南军布下了无数暗岗的府邸,而是拐了一个弯,去了一条未必多么繁华,却一定是最热闹的小巷。
小巷名曰浣溪,曾与建康芙蓉巷齐名。
老人行走在这条巷子中,看着身边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庞,听着小摊小贩的吆喝声,孩子的嬉闹声,甚至几个泼皮无赖的谩骂声,竟觉得心里难得的安详,他拿出几枚铜钱,买了一些北地特有的吃食,甚至在街办小摊上玩了几个看似简单,却别出心裁的小游戏,简直就是一个玩心奇重的老头。
做完这些,老人将自己的马拴在一家酒肆外,提步进了这家身处繁忙街道,却生意萧条的酒肆。
酒肆名不归,酒肆主人曾是北地大将。他又哑又瘸,喉间一抹旧伤是世子陆冲所为,而瘸掉的那条腿,却是他的哥哥,也就是此刻身在北原的殷元奇亲手打断。
这老人走进酒肆,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叹了口气,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酒肆主人听到声音,走出来看了一眼,接着便顾不得在闹市之上,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元昊,这里没有别人,起来吧。”老人声音有些嘶哑,有些疲惫。
那酒肆主人站起身来,恭敬的侍立一旁。
“这些年都是在喝你酿的酒,一日不喝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