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个大男人相对而立,四目相望。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那骨瘦如柴的耕奴咧了咧嘴,从怀中摸出一枚铁质的树叶,在月光下晃了一晃——跟此刻李虎手中的树叶一模一样。
“这是世子殿下叫我带来的。”
李虎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带着这枯瘦的耕奴,左转右转,来到一处偏僻房间,李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他也不点灯,就这么摸着黑拉过一张凳子,推到那耕奴身边。
“坐。”
耕奴大喇喇坐下。
“你是谁?北伐军?”
耕奴点点头,伸手在自己脸上涂抹了几下,低声道:“黑甲军,听说过吗?”
“黑甲军?”李虎看了看面前骨瘦如柴的家伙,咧了咧嘴。
“不信?”耕奴眼里闪过一抹戏谑之色,伸手轻轻按在一旁的烛台上,这烛台乃是铜制,却在他手上轻易地被捏扁,扭曲,真的难以想象,他这般瘦,哪里来的这么大力量。
看到这一幕,李虎目光一凝,“我信了。”
这耕奴将烛台放下,舔了舔嘴唇说道:“这趟混进来可是个苦差事!十天,整整十天!我就只能吃一点东西,就这么一点!”
耕奴右手拇指食指比成一个圈,苦笑道:“而且还要跟这些耕奴混在一起,一起流浪,一起吃草!娘的!老子都半个多月没吃过肉了,嘴里都淡出个鸟来!现在看到你们外面放着的马,都想直接杀了吃肉!”
李虎笑了笑,开口道:“这个好说,等这趟任务结束了,我带你去平州城最好的酒楼,点上最好的菜,让你吃个够!”
耕奴咧了咧嘴。
李虎看他样貌虽然寒酸,举止还算大气,有心结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甲军不需要名字,你跟他们一样,叫我大圣便好。”
“大圣?”
“恩,跟一个本事极大的猴子重名。”耕奴咧嘴笑了笑。
“好。”李虎点点头,凑近了这给自己取名大圣的家伙,“说正事,你这趟来,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大圣笑了笑,“自然是造反!”
……
第二天一大早,李虎就找到自己的伍长,说来到关内的那一批耕奴,有一个死掉了,而且似乎还是死于天花。
听到天花两个字,那伍长立刻便是脸色大变,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天花这种病,那可是会传染的,而且一旦沾染,除非挺过去,否则几乎没救,可以说是十中九死!
“那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找地方埋了?”伍长声音都有些发颤的吼道。
“这个……”李虎有些为难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天花,只是看到他身上有着脓疱疹,而且有的地方还破了……再说了,这人死在咱们这,总得有个说法吧?”
听到这话,那伍长神色缓和下来,“李虎,你听我说,那些耕奴在北原被蛮人欺负,过得凄惨,咱们能放他们进来,给它们一顿饱饭,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死跟咱们无关,是因为有病,所以你去找个地方把人埋了吧,至于其他事,我去跟上面交代!”
“那好吧。”李虎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可是埋在哪?”
“你爱埋在那就埋在哪!只要别埋在关里就行!”伍长几乎暴怒着嘶吼道。
李虎耸耸肩,反身走回耕奴住处,拿了一张破席,将装死的大圣卷了起来,扛着就朝关外走去。
他一路走来别人指指点点,自然也有人来盘问,可李虎一说出天花二字,当真比什么通行证都好使,立刻就放行。
李虎扛着这破席和破席里装死的大圣,走出近二里地,这才将破席放下,然后叫醒了大圣。
“这就出来了?”大圣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后,一跃而起。
“都是你的主意太阴损。”李虎想起那些人听到天花二字的反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这主意也就一般,主要是那些南地人太怕死。”大圣咧嘴笑了笑,一脸的不屑。
“行了,我就送到这里。”李虎也知道耽搁不得,从怀里拿出一小袋银子,抛给大圣,说道:“这些拿上,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这岢岚山雄关再没一个南军,都是咱烈军兄弟!”
大圣也不客气,接过银子揣进怀里,然后抱了抱拳,转身便走。此地距离平州城还很远,他得赶快才行。
看到大圣离去,李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真的在地上开始挖坑,等坑挖好之后,他将那卷破席放进坑里,然后才重新将坑填上,还像模像样的在这小土包旁立下了一块木头当做墓碑。
像这样的坟墓,在北地并不少见。两次蛮人南下,多少北地之民惨死,家人自保都困难,哪有时间风光大葬,大多只能像这样,草草将死者埋掉了事。
李虎仔细端详一阵,确定没有破绽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
平州城西门,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城门经过,男的算不上那种面容清隽的白面小生,但胜在眉宇间有着一股正气,女子轻纱敷面,看不清面容,但眉眼妩媚,让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不能一窥真容,实在是毕生之憾事。
这一男一女进城之后不过草草吃了些东西,又打包了些干粮,便急匆匆朝着北门而去,看那模样,一副很着急赶路的样子。
而在他们刚刚来到北门时,却突然听到北门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