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旗关南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缓缓走在官道上,身后马蹄声响起,他飞快的跑到一旁,躲进树丛,待一队骑士飞奔而过后,才从树丛里走出来,眼里面满是惆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维赫。
当日岢岚山雄关被蛮人攻破,他悄悄跟在蛮人身后入了关。
蛮人继续南下,并派出游骑四处搜寻食物,所谓搜索,自然不会是什么温和手段,无非就是烧杀抢掠。
王维赫气不过,出手杀了一些蛮人。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又不再有之前武皇境的本事,杀人只能靠早年在荡剑宗学的那些剑术,若非这副身体实在是强悍的有些不像话,只怕早就挂了彩。
这般一路杀过来,人确实杀了许多,但比起庞大的蛮人数量,根本于事无补,更是耽搁了太多时间。
王维赫见收效甚微,干脆悄悄将北地之民召集起来,让他们一路朝西去避难。
朝西虽然是一片荒漠,但总好过面对蛮人刀锋,王维赫将他们送出百里,这才回头朝南而行,至于这些人能活下多少,却要看个人造化了。
王维赫一路朝南,路上也遇上了一些蛮人,若人数不多,他便出手顺便打发了,若超过十人,他便藏匿起来。
这么走走藏藏,足足花了十几日时间,王维赫才过了那庸旗关,而此时平州城外的攻守战,已经进行了足足一月时间。
一月看似不长,但联想起薄云海在庸旗关驻扎重兵却被蛮人五日攻破的事实,这一个月简直堪称传奇了。
此时的平州城北城墙外满目疮痍,城下尸体横陈,有蛮人的,也有梁人的,交叠在一起,早已难分彼此,之前一场大火烧过,更是焦黑一片,凄惨无比。
薄云海站在城头朝下眺望,看着远处依然声势不减的蛮人大军,满是鲜血的脸上神色凝重。
此时的他身上盔甲破裂,满是鲜血不说,还挂着几块碎肉,更显凄惨。他的左肩处有一处贯穿伤,这道伤痕直接将他左肩贯穿,虽然仗着强大的体魄这时候已经结了血痂,但看起来依然狰狞。
能给这位最擅长横练功夫的武皇境强者留下伤痕的,自然不是普通蛮人。这人是温其凉手下一员大将,在金帐王庭里赫赫有名的高手,同样是武皇境强者。
他当日上了城头,然后仗着身手高强,翻身跃下城墙,意图从里面打开城门。若不是薄云海亲自将他拦住,只怕这平州城城门都要被他攻破了。
两人城内交手,平州城这边还有十几位老卒掠阵,最终结果就是这蛮人高手被薄云海拧断了脖子,而薄云海负伤,十几位老卒死了一半。
虽然守住了城门,但这已经算不上是什么胜利了,因为这样的战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战火是新兵最好的洗礼。
一个月时间,那些本来懦弱的南军改变了很多,有着这些老卒带头,他们对付蛮人也不再那么缩手缩脚,遇到危险的情况也不再只知退缩,但转变也是需要时间的像这种转变,在那些北地老卒眼里,还是太慢了些。
因为预想中蛮人断粮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蛮人依然龙精虎猛。
可再看平州城,随着这些日子蛮人攻势越来越猛烈,那些北地老卒们早就出现了伤亡,更不用说这些南军。十几万南军半月时间伤亡过半,现在薄云海已经开始鼓动城内的北民上城墙杀敌了。
孙金石当初推断的并没有错,蛮人最大的短板就是孤军深入。
他们是游牧民族,这种长途跋涉的战争里能带多少口粮?依靠的依然是夺下土地后,北地之民家里的那点口粮。
薄云海当初将一切押在了庸旗关,根本就没有管庸旗关以南的千里沃土。坚壁清野不曾做过,也从未疏散过北地之民。
薄云海和南军固然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但一同承受灾祸的却是整个北地,包括平州城。
本来,蛮人带的口粮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进行长达一月的攻守战,按照以往,蛮人坚持十天已经是极限,到时候蛮人必须求援,而这段时间,就是蛮人最虚弱的时候,因为蛮人只擅长进攻,不擅长防守。这是梁人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
现在蛮人有足够的粮食,这些粮食甚至能支撑他们慢慢打下平州城!
更不用说还有北蛮王的援军将至!
只有一条胳膊的柳方卿走到薄云海身边,看着这愁眉深锁的北地新王,轻叹了口气,说道:“援军还没有来。”
“大概不会来了。”薄云海嘴角扯了扯,“正跟那殷将军说的那样,北原城已经放弃了这北地,要跟蛮人在北原城外殊死一战。”
“北原城真的比平州城城墙更坚?北原城的兵真的就能挡得住蛮人的冲击?还是说……”
“你想多了。”柳方卿打断薄云海的话,转过脸来,眼里一片清冷,“北原城是大梁最后一道门户,如果蛮人攻到北原城,建康不会不为所动,到时候,来北原城支援的会是整个大梁的力量。所以他聂拒广敢放手一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柳方卿深吸一口气,“当年平津王曾在这里绝地反击,杀退过蛮人,这里必定有不凡之处!素闻聂拒广跟平津王关系亲密,或许他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薄云海长叹一口气,摇头苦笑,“我没守住庸旗关,建康大概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
“那倒也未必。”柳方卿摸了摸自己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