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莱捂着xiōng bù伤口勉强站了起来,虚弱至极地说道。
安格玛收回目光,抬头仰视这位足有四五十米高的伟岸巨人,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若你肯听我一言,我也不会做此恶行。你不必担心,我会把它用在正道上。”
莱摇了摇头,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还不倒下?我能感受到萦绕在你内心深处的恐惧、不安与迷茫。可为什么即便如此,你仍然勉力前行?”
莱对于问题答案的渴求,甚至盖过了夺回自己的心脏,以免凡人的脏污之手玷污、亵渎了其中蕴含的泰坦伟力的念头,虽然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将其夺回了。
他能感受到这个凡人心中的负面情绪。那是一种因自身过于渺小,无缘窥见yǔ zhòu zhēn lǐ而萌生的片面情绪——这便是像他这种纯粹的秩序生物之所以视凡人为低劣生物的原因,他们的缺陷太多了——这种情绪远比困扰自己的消沉更为强烈。
眼前这个凡人面临的困局,一定艰难到了某种无以复加的程度。可……
可为什么,这个凡人还不倒下?
莱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安格玛的神情略微柔和了一些,“你被泰坦创造,生命、灵魂乃至与生俱来的使命,尽皆获赐于神祇一般的泰坦。对你来说,一切的一切尽皆依托于自己的创造者们。他们的死,让你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我们不同。”
安格玛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左手,翻了翻手掌。
在上面,莱看到了柔嫩的血肉,面对腐化和暗影的侵袭,它没有任何天然的防御能力,效能比极低的骨骼、筋膜连接并支撑着它,它提不起重物,也没有造物一般的神祇伟力,孱弱、满是缺陷、原始而又驳杂。
这是莱唯一的观感。就像他从诺甘农圆盘中阅读到的,泰坦们改造过的其他世界、星球里的其余凡间生物一样。
“正是这份缺陷,造就了我们的特殊。”安格玛轻声说道。
“我……不懂。”
“守护者,我相信您能绕开这层逻辑的死循环。我想白银之手应该能给您带来启示。”
“提尔……”莱似乎在回忆久远的过去,“我们中最为开明的一个。是他建议我们将守护世界的职责分担给那些低劣的始祖龙……”
安格玛点了点头,“为了保护追随自己的土灵、机械侏儒和维库人,他牺牲了自己……”
莱皱了皱眉,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安格玛之后的话,却让他陷入了沉默——“那些造物早已深受血肉诅咒的感染,必将朝着低劣的凡间生物转化。想必您知道,这些造物很快就会失去坚韧的形体和意志,对于泰坦的使命而言已经不再具有任何价值。您的逻辑又能否得出答案,提尔为什么甘愿为了这些失去价值的造物付出自己更为宝贵生命呢?因为……”
安格玛顿了一下,“在提尔看来,在这些造物身上,有某种远比自己的生命更为宝贵的特质。”
莱坚信提尔的选择绝不会错,却对其缘何而起困惑不已。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尤为高大的魔古人对着夺走自己力量的凡人发起了攻击,手中的厚重环首单刀猛力下劈,与此同时,另有两名魔古人在暗处现身,从十分刁钻的角度予以协助。
在这些造物的脸上,莱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他们深知自己无法战胜这个魔鬼一般的白皮生物,为了守护自己消失已久的主人,却仍旧视死如归的扑了上来。
这一瞬间,莱心中隐有愧疚涌动。
安格玛摆了摆手,三个魔古人同时被定在了原地,他打量着为首的魔古人,只觉得其气质、样貌竟有些别样的熟悉感,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魔法捆缚的魔古人挣扎不休,怒意勃发地低吼着,看也不看安格玛,紧盯站在原地的高阶守护者莱,目光满是疑惑,似乎想不通自己的主人为什么无所作为,既没有趁着自己进攻的关头逃离这里,也没有配合自己发起攻击。
“你叫什么名字?”安格玛移步走到这名魔古人身前,又问了一遍。
魔古人目光回转,怒吼道:“我乃雷神!卑劣的偷袭者,释放我的主人!”
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安格玛笑了笑。
“按照原本的历史,夺走你力量的并非是我,而是他。”安格玛回头看向莱,指了指雷神。
什么?……莱打量了一下雷神。
“他能给你最直观的启示。”
说罢安格玛打了个响指,以磅礴的精神力量直接将莱陷入消沉后的所有时间片段输送进了雷神的脑海。从洛肯背叛,奥杜尔与安其拉堡垒接连失陷、提尔牺牲,到近来发生的一切,尽数无保留的呈现了出来。
雷神的眼中闪动着光芒,身躯不断颤抖,短时间内被灌输如此海量的信息,饶是以坚韧的造物意志也有些吃不消。在此期间,他的两名追随者目欲喷火,只恨自己无法摆脱桎梏解救雷神。
过了一会,雷神的身躯不再颤抖,眼中光芒也消散于无形。
安格玛适时收回了将其禁锢的魔力,雷神落到地上,大口喘起粗气,震惊、困惑、失望等多种情绪,交替在眼中划过,半晌后猛地抬起头来望向莱,声音颤抖地问道:“这……这是真的吗?这一切……不是你的计划,不是你的宏图伟略……这就是我寻找了七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