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众人此时彻底被她惊到,这话说的干脆决绝,这还是从前那个耳根子软毫无主见的孟玲珑吗?
加之又关乎二房遗产之事,被戳中了要害的郑氏赶紧跳出来缓和道,“玲珑,都是一家人,何必将话说得这么绝?我们谁也没说要拿你怎么样啊……”
然玲珑面上冷冷的,并不见松软之向。
“好了!”
一声斥责出口,惊得众人一跳,纷纷看向发话的孟老太太。
老太太青着脸,心中怒气显而易见,斥道,“好一个都是一家人!三丫头死里逃生,历经千难万险才回到临安,这刚进家门,你瞧瞧你们说的什么话?可还有做长辈的样子!三丫头从前什么样的性子,今日竟被你们逼成这样,连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
眼看三子夫妇俩面上挂不住,老太太哼了一声,又道,“过去的三年,她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无依,甚至险些丧命,如今既然不想再回去,那就不必再回去了,眼下已经一个多月,全天下都已经知道孟贵人殁了,这时候再冒出来,又算怎么回事?外头又要如何想我们孟家?依我看,她说的对,倒不如索性换个活法!”
年轻时候,孟老太爷外出打仗,家中全靠老太太一人支撑,能将诸事料理得当,在临安打下根基,老太太可绝非没主见的人,此时陡然发怒,果然镇得场中鸦静无声。
那三房夫妻再不愿意,也一时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耳听得老祖母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玲珑忍不住心间一热,却见祖母又转过头,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说,“你大伯说的是,这事可大可小,一定要小心谨慎,你若想回家,那孟家三姑娘的身份万万是不能再用了。”
玲珑点了点头,面色肃敛,“孙女知道,只要能时时看您一眼,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听一旁的长子问道,“娘,您可有什么高见?”
孟老太太于是叹了口气,对众人说出自己琢磨了一下午的想法。
方才进门时,玲珑对下人们谎称自己是张氏的娘家侄女,但须知张氏的娘家湖州府离得并不远,万一哪天亲家登门,这个谎言便会不攻自破,所以这个身份是不行的。
而孟老太太的娘家远在登州,在当地也是庞大的家族,倒不如利用这个,将玲珑变成孟老太太的娘家人,如此,就不怕近处的这些亲朋们质疑了。
但玲珑自小在府中长大,亲眷下人们都认得她,因此仅是换了身份,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大约还是得搬出去,才能稳妥。
临安城中宅子好找,便是单单二房名下,便有许多,如若玲珑同意,便叫张氏帮着操操心,尽快收拾出来一处,以作玲珑伺候安身之所。
说完这些,老太太又同玲珑道,“眼下刚出事,风头紧,等过上一阵,这程子淡了,也就没什么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叫你搬回来便是。”
玲珑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打算的,闻言乖乖点头,“我听您的安排。”
如此,最要紧的问题便是先解决了,孟侯爷道,“那就先这样吧,无论如何人在近处,咱们便都能放心了,其他事宜,走一步看一步。只是有一点,此乃与孟家生死共存的大事,若谁敢往外泄露一字半句,别怪我不客气!”
孟侯爷威严起来,也是很让人惧怕的,他目光扫过厅中众人,令人不敢拒绝。
众人都点头应是,玲珑看过去,见三叔三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说什么,最终也还是点了头。
她心间冷笑,当年原主不仅被三叔哄得入了宫,还将父母留下的遗产也托付给了孟津,是以她刚才一提要拿回遗产,那两口子就变了脸色。
这是她的杀手锏,只有提出这个,才会叫这两口子闭嘴,现在果然,他们不敢再嚷嚷了。
自然,纵使侯府不会不管她,但那是自己的东西,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三房白占,但她亦明白,现在刚取的重大胜利,不能逼得太紧。
先叫自己能顺当留下来,其他的事,一步一步来吧。
玲珑松了口气,回家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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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
马蹄嘶鸣,烈日下奔驰一路,傍晚时分,终于到了王府。
慕容啸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子丢给迎上来的小厮,大步迈进了大门。
王府管家赵石迎上前来,恭敬的道,“爷辛苦了。”
慕容啸嗯了一声,问道,“今日父王如何?”
为越王寻觅的神医已在慕容啸回来前就到达了王府,不得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越王的情况果然大有改善,不仅昏睡的时间明显减少,神志也愈加清醒了。
父王病重,无论府中还是封地,大事都由他接了手,一打京城回来,他便忙活起来,譬如今日,便是亲自去城郊大营巡视军队,来回近百里的路,他率属下骑马完成,为的是快去快回,好回到府中陪伴父王。
好在又有好消息,赵石面上露出欣喜,道,“王爷今日比昨日还要少睡了一个时辰,看上去状态很好,且由人扶着坐了一会儿,这会儿也没睡,一直在等您呢。”
果然有进步,慕容啸听完也露出笑来,点头道,“好,我立刻去见父王。”
语罢连衣裳也顾不得换,径直去了父王面前。
“父王,我回来了。”他笑着来到父王面前请安。
越王原是躺着的,见他到来,便吩咐人将自己扶起,腰背后头垫了几个软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