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二公子带着莫良玉离开京城的时候,易安其与李运几乎是同时到了长乐宫,两个人要长乐宫门前还对视了一眼。易安其如今的境遇不好,身上的伤也一直见好,能站着走路已经是用了全力,李运则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一身盔甲在身,两个人站在一起,高低立见。易安其将头一低,避开了李运的视线,多少带上了些气短心虚的意味。
不多时,展翼出来领李运去见莫桑青,小五子出来领易安其去见莫良缘。
易安其跟着小五子走进烧着地龙的宫室,室外的天气冷到滴水成冰,室内则温暖如春,这让易安其不太适应,喉咙控制不住的发痒,咳了好几声后,易安其才跪下给莫良缘行礼。
“起来吧,”莫良缘没让易安其多跪,没等易安其冲自己三叩道,便让易安其平身。
易安其从地上站起身,感觉到宫室里还有旁人,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舅舅保龄侯也在。
保龄侯看易安其的目光里,混杂着失望与痛心的情绪,他前脚将易安其送出京城,护国公后脚就将这小子找了去,这事里不但有护国公对他的算计,又何尝没有易安其的背叛?
易安其只看了保龄侯一眼,就将头低下了。
“怎么?”保龄侯冷笑道:“现在已经不愿意看到我了?也是,找着高枝了,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易安其被保龄侯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坐吧,”莫良缘打圆场道:“就坐在你舅父的身边好了。”
易安其不敢坐。
“你干什么?太后娘娘跟你说话,你耳聋了?”保龄侯问。
易安其冲保龄侯跪下了,道:“舅舅,我,我是没办法。”
保龄侯头疼不已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莫良缘却笑了起来,道:“护国公是不是跟你说,为他办事,是你唯一的出路了?”
易安其迟疑一下,点了点头。他犯下大错,离了保龄侯府,莫桑青可能就会杀了他,前途尽毁之下,性命也将不保,走投无路之下,护国公无疑就是易安其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那哀家说,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呢?”莫良缘看着易安其问。
易安其因为震惊而睁大了眼睛,他差点要了莫良缘的命啊,现在这位跟他说,以前的债一笔勾销?
莫良缘也没急着再往下说,而是给易安其好好想想的时间。
易安其跪在地上看莫良缘,分清莫良缘的说话的真假之下,易安其看向了保龄侯。
“知道你这次领的差事,是在跟谁作对吗?”保龄侯沉着脸问。
易安其飞快地看了莫良缘一眼。
“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保龄侯道。
保龄侯现在对护国公是一肚子的恼火,保龄侯府是武勋出身,这些年文贵武贱,带兵的将军们尚且处境不好,不带兵,躺在老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武勋们,日子就更加过得不好了,所以朱焰投到了护国公的门下,求的无非是一条活路。现在护国公拿他的外甥将枪使,去跟武人们争权,这是要绝他保龄侯府的根啊!你巴结护国公不要紧,能巴结上这还是你朱焰的本事,可你不能帮着护国公拦着不让我们武夫翻身吧?
“侯爷就不要怪他了,”莫良缘道:“这也怪哀家,事情一多,就将这桩官司给忘了。”
保龄侯起身道:“臣多谢太后娘娘饶命之恩。”
“易安其?”莫良缘喊易安其。
易安其跪着没动,被保龄侯抬手就打在了背上,易安其这才冲莫良缘磕头道:“多谢太后娘娘。”
“侯爷与他说说话,”莫良缘示意保龄侯爷扶易安其起来,笑道:“哀家在这里等着你们。”
保龄侯拽着易安其往宫室外走,丝毫也没有顾忌外甥这会儿有伤在身。
保龄侯甥舅退下没一会儿,严冬尽从门外进来,走到莫良缘的跟前就问:“说动易安其了?”
莫良缘说:“差不多吧。”
严冬尽在莫良缘的身边坐下了,搓了一把被冷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脸,说:“不用就杀掉好了,他就是这会儿松口了,你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样做,会让护国公疑他,”莫良缘小声道:“毕竟护国公能给他的荣华富贵,我也能给他不是?只要他在护国公那里的日子不好过了,他自然就会听我的话了。”
严冬尽叹口气。
莫良缘抚一下严冬尽皱成疙瘩的眉头,小声问:“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开心?”严冬尽嗤笑一声,“我在京城就没开心过。”
莫良缘轻轻地哦了一声。
严冬尽这一次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就跟莫良缘道:“跟你的事我当然开心,良缘,为了你,我死都甘……”
“不要说死,”莫良缘打断了严冬尽的话。
“好,不说这个,我要跟大公子走了,”严冬尽低声道:“大将军他们走官道,大公子带我走水路,就这样能快点到河西。”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莫良缘问道,知道严冬尽去折家军中,是迫不得已的事,但听到严冬尽要走,莫良缘这心还是被针扎了一般地生疼。
“明天,”严冬尽道:“兵贵神速,去河西的事不能耽搁。”
“好,我知道了,”莫良缘应了一声。
看看莫良缘脸上的愁容,严冬尽反倒笑了,说:“没事的,不就是走个水路吗?我会游泳,船就是翻了,我也死不了。”
“船还会翻?”莫良缘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