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丽的朱红色宫灯映上瑞安一张重新晕了胭脂妆的面庞,方才一番情动,灯下的她比平日添了些娇颜酡粉。
若换在平时,这般娇艳绮丽的玉颜早令苏世贤动心,此刻一想到这个女人根本不曾替自己生育,而是从育婴堂捡了个弃婴回来搪塞,心里唯有满满的厌恶。
瑞安尤不自知,依旧张着嘴喋喋不休道:“陶灼华如此肆无忌惮,若不是根本没将陶家人的安危放在眼里,便是早便得知陶家人并不在本宫手里,这才嚣张得过了头。敢同本宫当面叫板,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世贤听得她颇有些气急败坏,只习惯性地弯弯身子,顺着瑞安说道:“公主分析得极是,世贤也这么认为。”
当啷一声,却是瑞安极不耐烦,将手间的羊脂玉如意直接摔在地上,所幸地上铺得都是寸许长的花开富贵紫红色羊毛毡毯,那玉如意只是打了个滚,却并没有破碎。
瑞安伸出一根青葱玉指,虚点着苏世贤的额头喝道:“苏大人、苏世贤,我寻你来是想听听你的主意,不是由着你敷衍了事。”
苏世贤缓缓走了两步,将玉如意捡起,依旧搁回到炕桌这上,并不因瑞安的轻贱而变了脸色,而是如常地温言劝道:“世贤岂敢?我只是想着小妮子不知好歹,说话不晓得天高地厚,长公主又何须跟她生气。为今之计,继续搜罗陶家人的下落,将他们握在手上才是正经。”
“陶家人、陶家人,谁晓得陶家人是逃去了西洋,还是死在了海上?”一想到连同整个陶家都被搬空,瑞安便有些恼羞成怒,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她指着苏世贤道:“不是你去一趟青州府走漏了消息,那陶家人也不会销声匿迹。现如今陶府的旧人到在大阮置起产业,你可曾查清楚他们究竟是侵吞了陶家的产业,还是根本便是那陶超然的授意?”
陶家人在大裕堂而皇之地玩了一把金蝉脱壳,苏世贤早已瞧得明白,背后少不了陶灼华的手笔。如今见瑞安深陷局中尚不自知,他只无奈低头道:“我已派人去查,却没有半分踪迹,如今想要水落石出,还须在陶家人身上下手。”
瑞安深恨自己手眼通天,却不敢明目张胆伸到大阮,若不然早便派暗卫去大阮皇城抓人。如今两国明面上交好,暗地里依旧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实在有些分身乏术。更何况大裕皇朝尚有人对她把持朝政心生不满,先帝驾崩时握在他手上的兵符又销声匿迹,瑞安只怕是早便悄悄落在李隆寿手里,也曾敕令苏梓琴早晚暗寻,却依旧无有下文。
攘外必先安内,瑞安虽对大阮志在必得,却也晓得如今该将主要精力放在大裕。她收敛了心中的戾气,换了幅稍稍和气的面孔,对苏世贤说道:“你再使人去查,看看小妮子是否暗中跟陶家人有了联系,这才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苏世贤心间咯噔一下,隐约觉得长公主说的有几分道理,再想想自己那封拿着陶家人邀功的信件,到觉得有些弄巧成拙,只点头应道:“我晓得了,明日一早便派人再赴大阮,务必要将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瑞安点点头,眸间依旧有些阴晴不定,只沉沉说道:“小妮子到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想要飞得更高。岂不晓得她便该是本宫手上的风筝,本宫这里牵一牵,她才该动一动。如今忍冬是指望不上,该怎么着给她上上紧箍咒?”
瞧惯了瑞安时阴时晴的面孔,苏世贤对她神情的一时三变早便安之若素。只是听得她又提及忍冬,却是触动了与费嬷嬷交手的一番前情,故做平静地说道:“是真是假,只凭着灼华一封信不说明问题,忍冬去时便不情愿,谁晓得她打什么主意,背后有没有高人指点。”
瑞安听得他话里有话,眼前闪过费嬷嬷方才一张急切却又故做平静的脸,本是低垂的眼脸便斜斜上挑,露出抹肃杀的神情:“你是在说费嬷嬷的坏话?”
“岂敢,公主身边的人世贤一个也不个非议,不过就事论事”,苏世贤暗自咒骂着那凶神恶煞般将自己挡在芙蓉洲外的老太婆,却依旧认真说道。
瑞安生性多疑,偏是这么含含糊糊,便偏能挑起她的戒心。
苏世贤眼见自己一把火烧完,便转身潇洒离去,瑞安揪着身后几根水晶穿成的珠帘,想着今夜的费嬷嬷竟敢为了个忍冬夜闯自己的寝宫,坏了自己的好事,那脸色却是越来越沉郁。
放心不下孙女儿一个人在大阮孤苦,为她出主意装病,这也像是费嬷嬷这般老奸巨猾的人能想出的主意。这也能说通为何忍冬长时间无有消息,陶灼华又写了这么一封信来,摆明了对忍冬极为不喜。
瑞安端着能拧出水来的一张脸,将所有能发生的状况都想了一时三遍,依旧还原不了事实真相。她默默沉思了许久,又写了两封信安排一秋送出,这才吩咐半夏重新将先时的少年郎召回,再在偏殿里奏起笙歌。
两个人后头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字字句句都传入躲在暗室的费嬷嬷耳中。她一颗心分做几瓣,又气又急又是挂心,死死咬住帕子,将苏世贤暗骂个咬牙切齿。
情知是苏世贤因着当日的罅隙对自己心生嫉恨,此刻借着瑞安芳心大乱,故意来上眼药。偏是瑞安疑神疑鬼,莫须有的罪名只怕早安在自己身上。
费嬷嬷挂念着忍冬的安危,不晓得陶灼华信上所指的精神恍惚究竟是什么症候,只想要赶紧回家里,寻着儿子儿媳一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