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延啜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他咬了咬牙便开口说道:“阿父,能否联络葛逻禄,背水一战?”
“大唐这些年四面交战,战绩如何你应该都看到了。虽说河西陇右节度使盖嘉运丢了石堡城,可是大唐对吐蕃总体而言占据优势;在西域,莫贺达干死了,突骑施一蹶不振,西突厥名存实亡;契丹的可突于死了,如今奚族和契丹虽说仍未彻底降服,可也终究不再是大患;至于北面,曾经雄踞漠北几十年的******已经覆灭了。”犀利地揭开了这些年来唐军无往不利的胜绩后,骨力裴罗方才一推扶手站起身来。
“当然,我回纥也并不怯战!当年王君毚诬陷我的父亲承宗,事后阿父一手带大的侄子护输就伏杀王君毚给他报了仇,虽然事后遭致凌厉的报复,可借着大唐在河陇与吐蕃大战连场,我带着回纥九姓北迁,于是有了现在的领地。可你想一想,现在大唐进一步进驻漠北,回纥还能迁到哪里去,难道真的要一直往北,迁徙到每年之中有九个月是冬天的色愣格河?”
说到这里,骨力裴罗已经是声色俱厉,见磨延啜难堪地低下了头,他方才疲惫地说道:“而且,杜士仪宽宏大量地留下了吐迷突,就给了其余各部一个信号,这是我回纥自己的事情,不用外人插手。谁都知道,吐迷突是我素来器重的弟弟,现在你清洗了他的部众,软禁……或者已经干脆杀了他的妻儿,吐迷突如果本来还存有一丁点理智,可在得知这些情况之后,也不会再保有任何理智了。所以,我只能给你唯一一个机会。”
带上你的本部精锐人马,让你的叔父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尽管没有明说这句话,可是当看到磨延啜行过礼后一言不发地反身出去时,骨力裴罗便知道,接下来的不久之后,他一定会接到一个噩耗,或者是弟弟的,又或者是长子的。在弱肉强食的漠北,这是每一个部族都常常会发生的一幕,没有选择,也不需要外人的怜悯。
无论是谁赢了,他这个回纥之主都会成为过去式。他一路回来的时候已经打探过,回纥周遭应该并没有大唐兵马隐伏,可这并不代表着,那个早就算定了一切的陈司马,不会事先对吐迷突的心腹部众做出某些暗示。磨延啜已经算是心狠手辣,可他还不够狠的一点就是,既然已经下了手,竟然没有把那些人全都斩草除根,而是把人放逐去了色愣格河。要知道,放逐从来都是最不保险的!被放走的人很可能会回来,成为吐迷突的臂助。
“来人!”
“俟斤有何吩咐?”
看着进来的那个红衣卫士,骨力裴罗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骤然下令道:“将我最亲信的药逻葛氏亲卫全都召集起来。”
当年他和乙李啜拔一同跟着杜士仪进京时,大唐的天子曾经邀他留朝效力,那时候他辞以只有一个弟弟,儿子们却尚未成年。而如今,这一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了。以大唐那位天子的雄心勃勃,好大喜功,只要他入朝,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职位,届时就可能为回纥找到打开局面的机会!
即使撑,他也要努力撑上这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