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秦良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晚饭前,父亲秦葵无意间的那句“寻个好人家”让她回忆起了那两件事给她带来的恐惧。
自打变成女儿身之后,她每每想起这两件事来就如寒芒在背,坐卧不安。
第一件事,那便是等再长大点,自己应该会来大姨妈的吧?
对于一个男人来讲,这件事情有着莫可名状的恐惧感。
每个月,自己都会流血不止的情景,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可怕。
不过,第二件事则更为可怕。
那就是今晚父亲提到的,作为一个女孩儿,自己是不是还得嫁人啊?
一想起另外一个男的,贱兮兮色眯眯的爬到自己身上,要来ooxx自己。
秦良玉就感觉浑身发颤,汗毛倒立,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她真想甩开膀子大喊三声。
卧槽!卧槽!卧槽!
我不要嫁人啊。
啪啪啪实在是太可怕了啊。
老天啊,你要搞死我啊。
………………
王氏被房间里的烛光晃的睡不着。
不过,她随戚继光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丈夫忙起来便没黑没白的节奏。
眼下唯一让她担心的,只有戚继光的身体状态。
自打被言官弹劾,皇帝罢了他的官,虽然戚继光嘴上说的是也到年纪该养老了。
然而作为结发妻子的王氏,又怎能不了解丈夫的心思?
近来丈夫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每一次也都越来越严重。
希望回到山东老家之后,不用再受旅途奔波之苦,可以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
那样也许能让丈夫的病情有所好转吧?
今天遇见那个叫秦良玉的小丫头之前,戚继光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笑过了。
从广东罢官,到贵州,再到重庆,这一路行来,让戚继光的内心更加沉重了。
大明王朝的种种弊病,尤其是太祖皇帝所创立的卫所兵制度之现状,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也是最痛心的。
然而,天意就是如此,已经垂垂老矣的自己,又赶上了皇帝对逝去的张居正余党大加清剿。
自己这个所谓的张居正“亲信”又能做些什么改变这一切呢?
王氏起身,走到桌边,给戚继光披上了一件小褂,她低声道:“老爷,这都快子时了,您也早点睡吧。”
放下手里的笔,戚继光只微微颔首,却并没有上床休息的意思。
白天跟秦良玉的一番言谈,让戚继光对于自己所著的兵书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担心自己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支持不下去,因此戚继光每天都是在跟时间赛跑。
他争分夺秒的记录着,想把自己这一生的习军兵法之要诀,付诸于笔下。
只不过这一晚上,他数次提笔,却没能落下一字。
戚继光所写兵书有两部,一部名为《纪效新书》,另一部名为《练兵实录》。
书中详细记录了其作战以及军事训练的理念,尤其是在大炮、鸟铳、长矛等多兵种协同作战上,更是领先世界百年。
书中所记载的鸳鸯阵,已经把作战单位浓缩到十二人为一阵,要求一阵的人员兵器上长短结合,冷兵器热兵器协同作战,非常接近现代陆军一个班的作战方式。
再者,其练兵之法中明确记载了,戚继光会对戚家军进行定期的演练考核,并且评分。
多次考评不合格者,会被记录,更严重者会被劝离。
也就是后世常用的“末尾淘汰”制度。
这些记载也是古代中国最后一次在军事作战理念上领先于世界。
“那个丫头,可惜了是个女娃啊。”戚继光看向夫人,又一次感慨道。
“老爷,这一晚上你都说了三遍了。”
王氏见丈夫没有入睡的意思,也便强打着精神,陪着戚继光聊一会儿。
“再说了,女娃又怎样?我看这丫头好得很,懂道理。不如咱们就把她带回山东去,好好调教一番,日后未必就不能继承老爷你的这些兵书。”
“夫人你这就说笑了。”戚继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听她话里的意思,乃是本地一富裕人家的女儿。哪个闺女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以后估摸着她也还要嫁人吧?又岂会让一对老头老婆子带去千里之外的山东?”
“既然便是如此,那老爷你也就不必再多感慨了。毕竟这事儿不能强求,您还是早点儿睡吧,时候也不早了。”王氏也知道丈夫说的在理,只能尽量宽慰道。
“嗯……夫人你且先睡吧,我再斟酌一下那丫头说的几句话。”
…………
清晨,公鸡刚刚打过鸣儿。
王氏默默从床上坐起,她先是看了眼躺在身边的丈夫。
戚继光将将睡下没多久,他是和衣而睡,这是多年住在兵营留下的习惯。
王氏不忍心打扰丈夫,但又打算出去嘱咐一下客栈的厨房,早上做点鱼汤粥来吃。
她踮着脚尖走过桌边,先是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一下昨晚戚继光写的兵法文字。
又到了门口,轻轻拉开门房门,却是吓了一跳。
原来是房间门口,竟有一白净少女杵在这儿。
这少女也不言声,也不敲门,就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了。
此刻,她紧咬着嘴唇,愁容满面,眼神之中透漏着不安和担忧。
秦良玉看见王婆婆推门而出,整个人来了精神,这可是自己要等的大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