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夫人顿感无语,却从陈湘如脸上瞧到一份真诚。
只不知道,要是老夫人知晓陈湘如有这样的想法。又会作何感想。
就算订亲,未来几年却不会嫁给周八。
可周八已经二十一了。虽然在当朝之中算得一个少年将军,但这个年纪,早该生儿育女做父亲了。
一年年等下去,周八等得了么?
陈湘如抬头,“若是可以,请周六夫人代我劝劝周八公子,他是个好男子,只可惜与他有缘无分。我不能耽搁他,请周六夫人早日为他觅得一份良缘。”
宴会直到未时三刻,方有宾客陆续散去。
待宾客将散尽时,周六夫人又见了老夫人,满是忧色地道:“老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你今儿说,要大小姐点头同意,这门亲事才作数。唉,我问过她了。她竟然说就算现在订亲,为了你、为了两个弟弟,为了这个家。在弟弟们长大成人前,她不想出阁。”
老夫人怔住。
为了这个家,陈湘如已经牺牲太多。
不得已,抛头露面接掌家业。
不得已,把早前订亲的马庆让给了妹妹,只求一个成全,只因她心里亲情更为重要。
“如儿……她真是这么说的?”
周六夫人轻叹一声:“我现下也没主意了,只能写信告诉五哥、五嫂和小八,让他们自个做主吧。你是知道的。我家小八虚岁已经二十二了,耽搁不得了。”
老夫人道:“多谢周六夫人关心。”
“老夫人。我也该告辞了。”
花园里,小姐们依依不舍。
丁翠芬正拉着陈湘娟的手。小时候原就相识的,这会子竟感情正好。
“湘娟,八月二十我过生辰,你可一定要来。”
“好,我一定去。”
陈湘妮则与丁知府家的庶女好了,两个都是庶女,年纪相当,自能玩到一处,竟也是一见如故,又有邻近两县的知县夫人、小姐们,今儿也玩得尽兴。
陈湘如正与周六夫人的嫡次女在一边说话。
周九小姐道:“你可是我最佩服的女子,又能干又有本事。八月十二,我们家有赏菊宴,你可一定要来。”
陈湘如笑着:“周九小姐相邀,我一定去的。”
将客人送出西门外,看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绿枝走过来道:“大小姐,老夫人让你去一趟上房。”
今儿闹腾了一天,老夫人累了,正半倚在偏厅的榻上,见陈湘如过来,脱去穿了三年的素裳,换上这一袭上浅粉,下嫩黄的衣裙,她的嫡长孙女也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祖母,今儿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
老夫人半阖上双眸,她没应周家的提亲,是想着周八征战沙场,万一有个不测,就苦了陈湘如,只没想到,陈湘如拒绝周家的理由是为了这个家。
“如儿。”她悠悠轻唤,“身为女人,还得有个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儿女才行,年轻时有夫君相伴,年迈时有子孙绕膝。”
这样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都是这几年,她却要把这几年用来支撑家业,看护幼弟。
这既让老夫人感动,又让老夫人不安。
感动的是,陈湘如没让她失望,她懂得她肩上的责任。
不安的是,要是再耽搁下去,任她如何辛苦为陈湘如求来一个“贤惠”之名,怕是再过几年,也无人登门求亲了。
陈湘如力度适宜地揉捏着老夫人的双肩,“我用了三年的时候才学会如何打理家业,如何适应这一切,祖母,我实在放不下弟弟、放不下你。与其遇上一个不珍惜、不疼惜的男子,倒不如就这样陪着您、陪着弟弟们。”
老夫人又长舒了一口气,“如儿,我不会委屈你的。”她定心细想,咬了咬牙,道:“你觉得赵四公子如何?”
赵二舅的嫡次子,陈湘如是见过的,“瞧着比马庆行事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