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祖拼命催马,一边不住向身后观望。实则夜色中仅能看到身旁的火把光亮,但脸上那一道伤口却在时刻提醒着他,正有大批建虏追在身后。
前半夜他带着手下士卒跑出不知多远,终于发现了一直是自己吓唬自己,压根没有敌军的影子。
他暗骂倒霉,遂收拢队伍,下令原地修整。
他的人马逃了老半天,闻听并无建虏追击,顿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休息。
就在此时,便有一队清军自其南侧而来,正是张应梦来“接应”范绍祖的人马。
张应梦派斥候上前一对口令,便知不是自己人,立刻挥军掩杀。
曹宏祖气还都没歇匀,又闻身后喊杀声起。他起先还镇定地派亲兵去喝令士卒,告诉他们并没有敌人,不要瞎嚷嚷。
不料那亲兵片刻便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惊报这次是真有建虏袭击。
曹宏祖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忽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支羽箭邦一声钉在他身后的树上,箭身仍在嗡嗡作响。
他顿时吓得跳上马背,扬鞭拼命抽马,继续向北逃去。
龙卫军将营中,朱琳渼正与龙卫军及破虏营的军官们议事,忽有骠骑兵进来敬礼道:“禀大人,方才找到几名当地百姓,说此处乃是下榕村。确有建虏大军于南平郊外驻扎,但具体情况无人知晓。”
朱琳渼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下榕村的位置,微微皱眉道:“距南平郊外仅有十二里左右,离得有些近了。传令全军保持临战状态,外围警戒圈人数加倍,谨防建虏袭营。”
“是!”
张家玉一旁拱手道:“大人,我们沿途行来,数十里间未见到人烟。原以为仍在荒郊野外,谁料竟已近南平。”
朱琳渼点了点头,南平县乃是延平府府治所在,此时竟荒凉如斯,可见建虏肆虐之甚。
他吩咐赵士超道:“立刻派骠骑兵往虏军营地去,一定要尽快探出建奴虚实,最好能抓几个活口回来审问。”
“是!”赵士超遂领命而去。
朱琳渼又指向地图上一处丘陵,“这里可以俯瞰四周,明天把大炮都调上去。”
“是!”陈雄飞一旁应道。
“破虏营可以再退后一些,依南溪结寨……”
几人正说着,刚离开片刻的赵士超又转了回来,敬礼高声道:“大人,在南侧警戒的骠骑兵发现有一队人马朝我军急速而来,人数不明,但总在千人以上!此外探马还听到有火铳之声。”
张家玉立刻接道:“大人,若是建奴袭营,当噤声潜至,定不会发铳。如此,或是有明军正和建虏接战?”
朱琳渼点头道:“这附近的明军应该只有姜正希所部,难道是他在与敌交战……”说到此处他脸色一沉,“我就说建奴怎会轻易投降!这狐狸尾巴便漏了出来。”
甄真在一旁急道:“却不知此时战况如何。姜总兵麾下有六千人马,若是他被建奴击溃,可是明军的巨大损失。”
“还得防备这是袭营建虏的诡计。”朱琳渼立刻吩咐道,“传令龙卫军步兵与正中排成线列阵型,破虏营于两翼掩护。骑兵集中在步兵后方结阵,谨防建虏声东击西。”
“是!”
“全军火把管制,噤声。”朱琳渼又命令道。上次和佟彭的夜战中,龙卫军将燧发铳没有引火绳易于隐蔽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现已成为夜战标准模式。
“赵士超,派一队骠骑兵前去接应。若是姜正希的人,便引他们转至我军身后。若是虏军,则立刻回禀。”
“是!”
……
曹宏祖知道深夜之中建虏想要死死跟着他也非易事,是以不断催马狂奔。渐渐地,他便觉身后的喊杀声和火铳声都低了下去,心中也是略松了口气。
“将军,你看!”猛然间,他身旁亲兵手指向北惊声高呼。
曹宏祖抬头望去,正看到排列整齐的火把朝自己这边急速而来,分明便是一队骑兵!
眼下延平府除了自己的人马外皆是虏军,他心中一紧,难不成是清军在前方设伏?!
想到此处,他四下观望一圈,最终用力扯动缰绳,又朝东侧跑去,身后残兵自是紧随其后,跑得头也不回。
靳杰奉赵士超的命令,率自己所部的骠骑兵连接应“姜正希”,不想距离尚远,就见迎面而来的人马急转向东跑去。
他不明就里,又怕是建虏诱敌诡计,便令手下士兵候在原地静观其变。
片刻之后,又有更多人马赶来,正是奉命接应范绍祖的张应梦。张应梦见明军突然转向东跑,又看到前方有近百火把,下意识地便以为是范绍祖所部。
他此来主要任务是保证范绍祖那五千人的周全,故而立刻放弃了继续追击明军,派人去和“范绍祖”对口令。
靳杰就见前面那队人马停了下来,其中走出几骑,隔着三四十丈开外冲他高喊:“紫气东来!”
又有人大声道:“前面可是范参领的人?我等前来接应。”
靳杰听到“参领”二字,心知乃是建虏,他也不搭话,低声吩咐手下骠骑兵拨马便走。
待跑出六七十步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骨哨用力连吹三声。尖厉的哨声穿透夜空,半里开外的龙卫军营地接到示警,便知前方乃是敌虏,所有将士立刻动了起来。
张应梦见对方未答口令转身离去,便知不是范绍祖,他又看了眼逃往东侧的明军,心中不禁疑惑,这都谁跟谁啊?
他正犹豫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