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亲兵飞身上前将李定国护在当中,急道:“将军,明军攻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李定国惨然一笑,眉眼间皆是辛酸,“父皇、母后先后遇害,朝臣们皆降,就连皇太子都投了鞑子,大西已经没了……”
他望向孙可望的尸首,“便如大哥……如这叛贼所言,眼下南有南明,北有建虏,我还能去何处?”
“哎呀!天下之大定有将军容身处,先离开这险地再说!”
然而李定国心如死灰,只呆坐鞍上,连马鞭都丢在了一旁。
“将军!”那些亲兵正欲强行拖他逃离,却惊讶看到大队明军竟呼喊着从他们两侧绕了过去,纵四周清军哀嚎不绝,大西军却如激流中的礁石般始终屹立。
很快,他们又发现不止是自己这边,凡是打着李定国旌旗的士卒都被明军让过……
李定国望着秦翼明,不禁有些失神。他从没想到过,向来最为敬重的大哥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危急关头,却是曾经的死敌明军救了自己性命。
秦翼明瞥了眼不远处已被收殓起来的孙可望,又挥手令士卒将王遵坦押了过来,对李定国道:“这就是攻破阆中的虏贼,你大哥就是为了讨好他,才杀了你们的陈皇后……”
李定国条件反射般地怒吼道:“我没有这种大哥!”
秦翼明点了点头,“张可望将你们陈皇后首级献给了他,装首级的木匣我已经找到……”
李定国却未答话,原地愣了半晌,突然猛地向前探身,伸手抽出了秦翼明的佩刀,手腕一翻,刀刃正从王遵坦颈上划过。
秦翼明显然是故意放水,否则以他的武艺纵敌不过李定国,却也不可能被他轻易抢了腰间兵刃。
他上前收回佩刀擦拭血迹,却淡然道:“这厮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真的想要报仇,得宰了豪格这个正主才算。
“怎样?李将军,不妨与我一道北上汉中,手刃仇敌,杀他个痛快!”
李定国怎能听不出他话中招揽之意。一来秦翼明刚才救了他以及他所部数千将士,令他心存感激,二来张献忠也曾吩咐过,若大西不成了,教他去投南明,言及南明虽然昏聩,但起码是汉人的朝廷,也算为驱虏尽些力了。
恰他此时心中也仅存报仇一念,正可随白杆军去杀虏贼,于是当下单膝跪倒,“若将军不弃,末将愿在帐下听令。”
秦翼明忙一把托住了他,笑道:“李将军大才就连辅政王殿下都称赞不已,怎能屈就在我营中?依殿下吩咐,若李将军来投,便封二品保宁府总兵。暂由王都堂直属,待蜀地战事稍靖,便使将军往南京去,殿下自有安排。”
待李定国收拢了麾下人马,秦翼明与他在原地修整半日,便兵分三路而去。
秦翼明自率两千白杆军与李定国部赶往剑门关助秦祚明夺宁羌。
部将杨璟领两千川军夺回阆中——据王遵坦手下交待,城中仅有三百虏贼,应当不难攻下。
而第三路则由秦翼明的堂弟秦佐明带一千人马赶往岷江上游赶去,执行辅政王所派的一项机密任务。
……
“阆中得而复失?!”罗洛浑用力拍在案上,“都类这个废物,张献忠都死了,他竟连群龙无首的残兵都对付不了!”
一旁传讯的军官忙道:“贝勒爷,谁能料到明军竟和西贼沆瀣一气,突然于背后偷袭,这才……”
“这些个南蛮子搅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罗洛浑努力压下怒意,又问道,“星讷那边情况如何?”
那军官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禀道:“回贝勒爷,星讷大人也遇南明偷袭,败退剑门关,方才他求援的人刚到汉中。”
罗洛浑额上渗出冷汗,嘴张了几张,却没说出半句话来。
“贝勒爷,”那军官小心翼翼道,“您看,是不是要将这里的战况通禀肃亲王……”
“不行!”罗洛浑立刻大吼道。他前几日可是立下军令状,向豪格保证绝对能一举攻取川北,并定下三路南下的策略来,不想其中两路都吃了败仗。
“对,还有成都!”他猛地抬起头来,“压下所以战报,不许令肃亲王得知!
“只要拿下了成都,四川战局便是大胜,其他的不过是枝节罢了!”
后金依靠战争和抢劫立国,故而对战功极为重视,想要得封高爵,都得战场上去争。但如此一来也导致了他们的一个恶习——谎报军功。纵使阿济格、豪格这种位高权重的亲王都曾因谎报军功受罚,下面人就更是如此了。
故而罗洛浑帐中军官们非但不觉意外,还极为配合他们主将的决定。
格布库持望远镜打探成都城良久,终于从牙缝里崩出了三个字,“他娘的!”
就见成都城墙已被加高至六丈左右,城头每隔五十步便有一炮,虽多是碗口炮甚至石炮之类,但架不住数量多,如要强攻必会伤亡惨重。
而城外则挖了两道护城河以及一道深壕,格布库估计光是把这三道阻碍填平,至少也得手下这一万三千人马忙活大半个月的。
他又看了圈周围地形,城东北方向的沙河、府河的几处最宜行军的渡口处还修了不少形状奇怪的碉楼,对成都行程拱卫之势。
他遂指了沙河东侧的一片开阔地,对部将道:“就在那儿扎营,明日你带人先把渡口上的碉楼夺下,而后大军渡河围城!”
“标下遵令!”
第二天,格布库部分出两千人马,对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