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在内室中,本等鲍太平取了箫回来,此刻也闻讯赶来,见鲍太平哭作泪人,惊道:“坏了根竹箫罢了,太平郎堂堂男儿,何故如此啊?”
鲍太平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他也想极力的控制自己,不想在女人面前流泪,可是他实在控制不住泪珠扑簌簌的落下。
男儿并非无泪,也并非胸膛伟岸,多只是人前故作坚强,人后的苦楚,谁又能够知道,所以他们需要母性温暖的怀抱。
“不怎的,此刻我就想哭,姐姐休要见笑!”鲍太平且哭泣恶诉道。
李师师是及善于关怀他人之人,温言道:“姐姐知你心中苦楚,姐姐不会取笑你!”
“哇!”鲍太平裂开嘴巴,哭的越发凶了:“我想我娘!”
是的,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谁都有爹娘父母,穿越者也有前世的爹娘,可恨前世作死,让驴踢死,恐怕前世的爹娘,还不知道他的死讯,此刻还矗立在村口,一袋闷烟盼儿归。
有失去孩子的母子,将小猫当zuò_jī雏,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自然也有失去母亲的小猫,享受着母鸡的母性关怀,母子之情,跨越物种。
鲍太平此刻知道,自己在这一世,有自己的母亲和兄感而言,他何尝不想做那只温顺的小猫,享受一段温馨的亲情。
可那老妇人,不知怎的,偏偏不肯认他,作为兄长的,见面就是棍棒往死里招呼,都不如鲁智深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哥,鲍太平觉得委屈,正是他在梦境中的那种委屈,也是梦境中强忍的泪水,在此刻汹涌决堤。
前世今生,梦境和现实,关于所有的亲情,此刻都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化作汹涌的泪花。想止也止不住。
李师师作为大宋时代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少年复杂的心理,只道是鲍太平今日讲起的此世的娘亲,走在街上不肯与失忆的鲍太平相认,却也觉得鲍太平实在可怜。
与鲍太平比起来,李师师也是不幸的。她并非姓李,本家姓王,四岁便被卖到李家,恐怕连娘亲的样子都忘记了,这对李师师来说,鲍太平的痛苦,他不会切身体会到。
李师师比鲍太平大不了几岁,饶是如此,也母性大发,揽入鲍太平在怀中,关切道:“莫哭,莫哭!姐姐知你心理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师师的曼妙身材,也曾经让鲍太平心猿意马,此刻软玉在怀,鲍太平却没有一点的邪念,这样的怀抱,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
鲍太平知道,纵然李师师体贴,前世今生的苦楚说不清楚,另一端悲伤,却又在心中堆积,化作断线的泪珠。
他哭诉道:“姐姐可知道,喜剧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这些日子,我不知道我吃了多少的苦头,让别人看来,都是笑话。”
鲍太平猛然想起,前世某一个著名喜剧大师的话,喜剧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别人的痛苦,才会让旁观人觉得开心。
这些日子经历如同喜剧,多是在危险和棍棒下穿梭。险些被凶僧飞仗取了首级,差点遭遇被灌粪汤、胯下辱,好端端有几锭银子,却被鲍大郎没由头抢了去,还外赠两棒子。之后,被丐头、牛二、家奴、鲍大郎追得无处容身,累得跟哈士奇一般。
虽然最终事情多被他的机智化解,可他只有十四岁半的年纪,其中委屈,惊吓,苦楚,又岂是局外人能够知晓?
李师师安慰道:“喜剧是甚么姐姐不知,姐姐却知道你的苦楚!莫哭,莫哭!”
鲍太平觉得,自己与李师师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某些方面,存在着巨大的沟通障碍,前世说不得,喜剧懒的解释,可能是他还没完全适应北宋的生存环境,他本就是一个很难适应社会的人。
鲍太平便不再诉说自己的心事和委屈,只是哭,不停的哭,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一次苦干,然后再这即将纷乱的北宋,做一个永不落泪的真男儿。
良久,鲍太平将心中所有的委屈,用泪水的方式倒的干净,才隔着李师师的肩膀,最后看一眼永远不能修复的竹箫,慨叹道:“可惜了,我的竹箫!”
李师师见无休止的雷雨交加,总算有望云销雨霁,心中如获重释道:“无妨!无妨!姐姐送你一只新的便是了!”
两个小丫鬟,毕竟年纪有效,从未见过男儿如此痛苦,一直在一旁不知所措,忽然间李师师对她用眼色,便急急的跑到内室,捧了一根玉箫出来。
李师师接过玉箫,推开鲍太平,故作欢笑道:“太平郎且看,这根玉箫,远胜过你坏了的竹箫,姐姐送你了,莫要再哭湿了姐姐衣衫!”
鲍太平观看了一眼玉箫,见那玉箫由整块玉石打造而成,通体碧绿,色泽圆润,还缀着流苏,便知价值不菲。
“太,过贵,重了,我,不要!”鲍太平抽泣着推辞道,不肯接那玉箫。
李师师大度的笑道:“蒙太平郎一曲《钗头凤》,官人们给我的赏赐,不知价值几多这样的玉箫,全做与太平郎的酬谢,太平郎莫要推辞,惹姐姐不开心!”说罢,将玉箫塞在太平郎的手中,拉了太平郎的手臂便往内室走。
白居易《琵琶行》形容琵琶女当红时: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此时李师师当红时,正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玉箫对她来说,确实不足为贵。
鲍太平再次与李师师坐在古筝前,颜色端庄许多。
李师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