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便已入夜,冬季的夜本就来得早,它甚至跳过了最美的黄昏。白云城的冬季很奇特,白日与黑夜有着显著的特征,一个惨白,一个死黑。
忙活了整整一天才算是松口气,燕青同样紧张得很,而今病状已稳固,接下来就该筹谋如何去寻解药了。
他站在屋外,屋子却关上了门,雨儿还留在房中,她还要留下来观察些时辰,所以他被赶了出来。
“咯吱。”老旧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南宫书悄悄地走了出来,他迎头便是一记风雪:“唔,好大的风雪!”
燕青并未回头瞧他,从白云城出生,这已是第二十四个年头。前十二个年头他是憧憬下雪的,雪越大越好。但后十二个年头浅灰逐变,他变得越来越伤这无情的雪。人无再少年,人无再年少!
忽然间一席长袍披上了他结实的臂膀,他惊讶回头,原来是南宫书带来的一件长袍。
“别着凉了。”南宫书笑道。
“长这么大我就没着凉过!”燕青嘴硬,但身体是他的,这袍子披上瞬时温暖了许多……
“你就别逞能了,”南宫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递过小半壶酒,“今日还是要多谢谢你,若不是你找来虞姑娘,那秀儿她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哼!”燕青只接过酒壶张口小酌。
南宫书也取出个酒壶对雪小饮,酒过他又问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恕我直言你们像极了一对斗气的冤家。”
“我与她?斗气冤家?你瞧不见那个蛊女多毒么?”燕青一说就来气。
“嘘……你小声些,虞姑娘她累得睡去了,莫要将她吵醒了,”南宫书嘘声提醒,他转身将木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后才又道:“如今她是秀儿与齐冥的救命恩人了,换句话说也是我们的恩人,就算你与她有仇也要让着才对,不然我都不饶你。”
仇?燕青笑得不屑,要杀自己的是她,有血海深仇的也是她。若不是自己一再谦让她早就已成了剑下亡魂。
“我决定去凤凰城一趟,去寻解药。”南宫书直言道。
燕青摇头坚决否定:“这次你不能去,要去也该我去,”说到这儿他轻声一叹:“悉数起来我已有好久都未出过白云城了……”
南宫书大惊:“你去了白云城怎么办?再说了,在城中都有想暗杀你的人,待出了城你还想一路顺风么?”
“这个冬,这个年,我不会在白云城过,且这次我不会带人随同,这一切我心中有数。”燕青的话容不得别人反驳,他早就想离开白云城,冬季的孤寂是属于他,过年的热闹却和他毫无关系。如此冷清的世间,呆下去还有何意义?
南宫书横着眉,他看燕青的眼神错综复杂。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燕青却谁也不瞧,他转身欲推门而入,可在手才触木门的刹那,“咵!”门被人率先从里头推开了——
“南宫书,你快些进来,我发现好生有趣的事,你一定会高兴的!”雨儿兴奋地冲着南宫书呼唤。
“好,我就好来。”南宫书钻入房中,燕青也想步入,但雨儿下一言却僵住他的步伐:“燕青不许进来!”
……
屋中五人,两个躺着,三人站着。雨儿,南宫书,曲儿,三人皆站在了秀儿的床前。
“虞姑娘,秀儿难道有苏醒的迹象么?”南宫书已迫不及待。
雨儿摇头并做在床边,她取过一旁的毛巾轻轻地替秀儿擦拭着脸庞,动作是那么轻盈,而待到擦拭至其脸庞胎记之时,雨儿却动手将那块胎记撕了下来!
“南宫书你可算是捡到宝了,这妹妹不但不丑还长得这么美丽,只是让我搞不懂的是,她为何要贴一块胎记扮丑?”
秀儿的容颜毫不逊色房中其他两位女子,她卸下伪装竟然那么美。
南宫书已看呆,他心头似懂非懂,若惊若喜!
这时一旁就不吭声的曲儿却轻叹出言道:“书秀本就是个美丽的女子,她和我们不一样,她的傲骨容不下青楼的污浊,所以她才扮丑置身于世外,要不是遇见南宫公子她也许还会无人问津。”
南宫书怜爱地抹着秀儿的小脸,他欢喜道:“所以这就叫做缘分不是么?”
“那你就好好珍惜这段缘吧。就目前来看这两个人的毒已暂时稳定,那么我也能放心地会作坊睡觉了。”雨儿伸了个懒腰打个了呵欠转身便朝屋外走去。
“虞姑娘,我送你吧。”南宫书就要上前。
“别,我自己走得回去,蜀家的女儿可不比你们男人差!”她出言拒绝并一把将木门推开。
迎面而来的是风雪,还有燕青那冷得让人寒颤的眼神。燕青就静静地站在门前过,他像是一堵墙。
雨儿撇了撇嘴,她想绕开燕青独自走,但燕青却突然将她拽出门并关上门,他道:“你累了,风雪大,路程远,我送你吧。”
“你放开我!”雨儿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你一定要有人护送的,而且我想送你。”燕青又拽过她朝风雪中走去,马儿轻声在雪中嘶鸣,它受冻了大半天已迫不及待想要长奔。
雨儿拖拉着不愿走:“我才不要你送,你一定是有目的的,你肯定是想趁机去调查丹华作坊,我都说了我和作坊没有关系,你——”
“在你眼中我就真的这么弄权势力?”燕青任由她拉扯也不放手。
“不不不,你还远远不止势力这一说,你贪婪,卑鄙,无耻,下流,qín_shòu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