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大军中的剩余粮草已经不多了。当负责此事的督粮官又一次忧心忡忡的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年纪最长阅历也最丰富的前将军兼军中司马张骞,终于吃惊地觉察出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自从几天前开始,后方的运送辎重队伍便不见踪迹,张骞把这归结为随着战线的拉长,辎重车队需要穿越戈壁草原,也许有些困难需要克服,稍微迟缓些也可以理解。
然而又过这几日之后,不仅粮草辎重未见踪影,就连后军的消息也完全阻断,这就很不正常了。就算是运送通道再有困难,后军将军也总该派出飞骑来通报一下吧?如果没有真正严重的原因,而因为供应不及、贻误战机的话,可是军中大忌,更是大罪!
“后军的李璇玑在搞什么?这件事非同小可,看来必须要让骠骑将军知道了。”
博望侯张骞是一个难得的好助手。他非常清楚,那位锋芒毕露的赤火军主将和元召是什么关系。因此,自从兵出西域以来,他便把所有的军中杂事主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虽然说这也是军中司马的职责,但他做的尽量事无巨细,就是为了不让霍去病分心,只专心指挥着将士们奋勇破敌就好。
一路踏破黄沙,势如破竹。震慑六国,大小几十余战,深入西域千里至此,赤火军士气正旺,人似猛虎,马赛蛟龙,正是无坚不摧的时候,如果因为后援的缺乏而摧折锐气,那可就陷入危局了。
想到这里,张骞不再犹豫,他连忙带领着督粮官来到中军,把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正在伏案观察地图的年轻将军。
霍去病抬起头来,在案头的灯光里,凤眉双眸中有锐利的光芒在闪动。如果这时候元召看到自己的这位得意弟子,他会吃惊的发现,短短的时日不见,她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沙尘和烽火的洗礼,抹去她身上的最后一丝娇气,取而代之的是凌人的傲气。如同那把绝世名剑赤火一样,出鞘之后,无人不为之胆寒。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为战场所生,坚决敏锐,出手无敌。从很小的时候就在街头与那些欺负自己的男孩子拼斗的霍去病,明显就是这样的人。
锋芒无匹的宝剑,它的任务就是只要去战斗,去把所有挡在前面的敌人通通的斩杀、清除!至于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然有追随者们去完成。它只要战斗、战斗、一直向前!
“余粮还剩多少?”
骠骑将军从来都是话语简洁,周围的空气中带着冷冽的刀芒。所有军中将士都知道,他们的指挥者,是冷酷无情的战将。在私下流传中,甚至已经有人偷偷的把那位秦将白起拿来与其相比较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令人又敬又畏的将军心中亦有柔情,在那铁甲重重包裹的柔软身体里,有着一颗因为思念某人而滚烫煎熬的心。
“已经不多了。全部集中起来,恐怕也只够我们明日半天的口粮。将军……你看?”
督粮官是个胖胖的家伙,他小心地瞅了瞅将军的脸色,试探着请示该如何安排。
“留下明早的一餐。其余的全部给先锋军赵破奴他们送去吧!”
张骞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要是这么一来的话,中军可真的就缺粮了。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可怎么办?除去三千先锋军,难道剩下的这七八千人,都去喝西北风啊?
“霍将军,派出去督促后军赶快运送粮草的骑兵也已经有三四拨了,可是至今一点儿回音都没有。我很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啊?”
张骞脸色沉重,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有些心中的猜测当然不应该明白的说出来。但他非常希望,霍去病也能够像他的师父那样百无一漏,把任何的不测都考虑在内。
但是很显然,他有些高估赤火军主将此刻的作战经验了。骠骑将军的主战场在两军对阵之前,在耀武扬威的冲锋斩将上,在飞马破阵席卷千军的锋芒中!而最不耐烦去考虑的,恰恰就是这些军伍杂事。
“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暂时缺粮吗?等到先锋赵破奴明日击破西羌军,然后大军攻灭西羌,还用担心这些吗?”
霍去病傲然扶剑而立,在她想来,战争中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胜!只要打败了敌人,破其军,灭其国,什么都会有的。就粮于敌,才是既简便又安稳的法子呢!
这一路上早已经习惯了骠骑将军一
贯作风的张骞,虽然心中终究有些不安,但他还是闭上了嘴。毕竟赤火军的身后,留下的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威名,如果真的能一直继续下去,好像就算是后军辎重有什么不安稳,也无大碍。
督粮官欲言又止,霍将军虽然年轻,但在军中已经树立起了自己绝对的威望。更何况此人被天子亲自封为冠军侯,是长乐侯元召的得意弟子呢。他和所有将士一样,心中只有服从。
寂夜无声,一轮下弦月斜挂西天,风从天山来,带着草原的气息,远处的狼嚎,还有隐隐约约的兵戈肃杀之气。
“哼!西羌军队很厉害吗?既然敢主动替匈奴人充当前驱,不自量力的来挡住赤火军的道路,那么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吧!上一次那些去长安捣乱的邪魔歪道,听说就是出自这个国度……西羌、大宛、精绝这几个与大汉作对的国家,这次必定让他们和已经被我们攻灭的楼兰国下场一样!张司马,请好好记着晓谕诸军,灭国之日,不必客气!”
杀气腾腾的话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