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美人长着柳叶眉,细长的凤眼,樱桃口,薄面微腮,上挑的眼角却带了几分媚,头上半点金银钗环俱无,只斜插着一枝半开的桃花,早春二月的天气分明还冷得很,她却穿着丝绸做的衣裙,桃红配艳紫,系的还是葱绿的纱巾,卷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袅袅婷婷向卓氏福了一福:“见过太太……”声音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柔弱无力。
卓氏倒是很客气:“免礼,不知水仙姑娘这会儿来,有什麽事?”
那水仙姑娘面露哀愁,欲言又止,看得徐大娘不屑地移开了视线,结果跟着水仙进来的那个丫头上前回话了:“太太,方才府上的管家送了两个小丫头过来,说是给我们小姐使唤的,可那两小丫头也太笨了,什麽都不懂!我们小姐是娇客,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还请您把那两个人带走,只叫我们带的人进来侍候就好,缺的人手,便叫人伢子来。我们不劳烦府上安排了,自己买了人来使唤吧。”
春瑛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哪位呀?听起来是客人?可是上那有这样不客气的客人?!
卓氏笑笑,并不吭声,她身后的丫头便斥道:“好没规矩!怎的连称呼都不懂”你们水仙姑娘的将军大人送给我们老爷为姬妾的,如今老爷不在家,等老爷回来了,禀明老太太,给你们姑娘晋位分,才能称呼一声姨娘,如今只喊姑娘便罢,哪里来的小姐?没得叫人家笑话!再者,家里的人,哪个不是听凭太太分派人手侍候的?你当还是在将军府里,有将军宠着,只拿自己当娇客,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也不把当家太太放在眼里?“
徐大娘见那丫头气得满脸通红,也轻蔑地笑笑:”派过去的丫头都是家生子,再老实本份不过了,做事也勤快,哪里委屈了姑娘?男仆和粗使的媳妇子都是在外院听差的,至於添人……咱们家可不是外头的,随便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
“好了,什麽大事儿!”卓氏不咸不淡地青斥两人,端坐在上,对那水仙姑娘微笑道,“既然分派的人手不合你意,回头我就叫人再派两个丫头去。往后就别再说什麽你们府、我们家之类的话了,你已是进了我们家的门。怎的这般外道?一路上累着了吧?你的丫头也是不懂事的,一点小事,还要让你亲自来说?快回去歇着吧。”又叫守在门边的丫头:“万福,还不快搀着水仙姑娘出去?”
那万福丫头立刻笑着走上来,半拉半拽地将人拖走了,气得水仙的丫头直跺脚,狠狠地瞪了卓氏一眼,跟着出了门。卓氏也不在意,只命徐大娘:“回头你再派两个家生丫头过去,要机灵些的。外院那两个人,你教人好生盯着,若有劣行,就撵了吧。”徐大娘忙应了。
立在卓氏身后的那丫头似乎有些不满意:“太太也未免太宽了吧?那位主儿来了才几日?整日不消停?她那丫头更是没规矩!为着喜姨娘随老爷北上,却没叫上她,居然连太太都不放在眼里的,什麽阿儿物!喜姨娘可是老太太亲自(言周)教的,哪里是她这样不三不四的人能比的?不过是个玩意儿,老爷也没说要怎麽处置,太太索性打发了,岂不胜过将来叫别人家知道,反笑话咱们?”
卓氏淡淡地道:“凤鸣,既回了京,你就不能再这样胡闹了。”那丫头讪讪地闭了嘴。
卓氏回归正题,又望向春瑛:“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想让家里过得好些,何不直接寻个好人家嫁了?也不必再进来坐侍候人的营生。”
春瑛方才听得清楚,有一位喜姨娘是老太太“亲自调教”的,原来这位二老太太也会把丫头给儿子做妾,为防节外生枝,她便回话道:“回太太话,奴婢家里已经给奴婢定了亲事,只是对方有事去了外地,要三年才能回转,因此奴婢才想趁这段时间,进来当几年差的。”
卓氏万想不到春瑛居然已是有了人家的,不过想想她的年纪,倒也不出奇。
女儿身边的大丫头九如,就是自小有了人家,这次回京后就该出嫁的,只是春瑛年纪本就不小,又定了亲事,只能侍候几年功夫,为免有些鸡肋了。
徐大娘见状便小声禀道:“太太,我记得老太太屋里的几位姑娘,除了在任上出嫁的鸳鸯,和给了老爷的喜鹊,剩下的鹦哥和雪鹤都到了配人的年纪了吧?”
卓氏微微点头:“你说得是,在外头毕竟不像府里周全,侍候的人也少,一时半会儿的没处合心意的人选去,这丫头好歹能侍候个三两年,等她要出去时,新调上来的丫头也能使唤了。”又觉得春瑛是定了人家的,想来不会有不安份的心思,可以放心用了,便添了一分笑模样:“你许的是哪家?若是我们家的就更好了。”
春瑛低头道:“是京南清润店镇上的一户人家,家里做些小生意的。他如今出远门贩货去了。”
卓氏点点头:“那倒还罢了。”又转向良姐,问了几个问题,良姐答得小心翼翼的,但仍然很紧张。卓氏梅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又叫了几个粗使的丫头进屋相看,不一会儿便道:“春瑛,良姐随我去见老太太,徐妈妈带其他人去找鹦哥,让她带着做活,先在老太太院里试两日,若不好了,再换。”
说罢卓氏就站起身,命凤鸣帮着整了整穿戴,挺直了腰肝,往三进的院子走去。春瑛连忙跟上,良姐有些脚软,歪了歪,她忙伸手扶了一把,又托着对方的手肘往前缓行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