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张张嘴,没开口。坏人闺誉逼人嫁进门,本来就是安氏理亏,但在李攸看来,肯定不会同意这个说法。
果然,李攸又道:“范家虽是世家,说白了不过是地方上的望族,与京中大族不可同日而语,她父亲官位为族中最高,也不过是一省布政使,若不是我们家替他活动,他连这个官位还得不到呢!她三叔在洋务司的差使,也是沾了我们家船队的光。她嫁进我们李家,不但没受委屈,更是得了实惠。我知道她不甘心,她想做的是王府的媳妇!可她也不想想,那位老王爷虽糊涂,却不是傻子,怎会给她家这么多好处?!那王府的嫡次子,更是个平庸之人,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是身份比我高些。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李攸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委屈,也没理会春瑛有什么反应,径自吐着苦水:“我当初就不该听从长辈的意思娶了她!妻贤夫祸少,如今看来,哪怕是娶个小门小户的姑娘,都比她强!会管家又如何?心思不正,其他便是虚的!她父亲的罪名太大,我劝她别强求脱罪了,能留得性命便是福气。她只不信,又想救人,又要保住官职,连她叔叔的差事也不想放手。我不下狠手,侯府便要引火烧身!不是我无情无义不顾岳家,实在是没法子了!她娘家出事,我必然脸上无光,父亲和姐姐也要丢脸,你当我乐意么?!”
春瑛忍不住插句嘴:“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把话跟她说明白?!说服侯爷也是一样的。
就算侯爷再看重范家,也没有为了他家牺牲自己家的道理。”
李攸手捂双眼,低声道:“父亲几个月前被皇上派了一项苦差事,天天忙得连家都没法回,已经在衙门睡了几回了,有时还要到外地去。那差事做好了算不得功劳,做不好便是罪,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心安排的,父亲一点都不敢大意,便把范家的事交给了我,我怎敢去烦他?母亲这些天没少为难范熙如,我还担心会有人多嘴告到父亲跟前,瞒得好辛苦……”咬咬牙,“范熙如根本不明白我的苦心,母亲也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她只知道要教训儿媳妇,两人斗得我头疼……”他怎会这样命苦……
春瑛冷笑:“是呀,这婆媳大战家家户户都有可能上演,不过闹到这个地步的,也算少见了。”她瞥了李攸一眼,“三少爷尽可说自己的苦处,但我越听便越觉得,小时候的眼光真是有够糟糕的!”
李攸愣了愣:“你说什么?”
“以前呀,我看到你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心计,把二少爷噎得有气无处撒,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又应对得那么圆滑,自己也得了好处,还以为你是个最聪明的。但没想到三少爷越大越笨了,也越大越糊涂,所以感叹,从前眼光太差了!”春瑛瞄着李攸的脸色又再发黑,便冷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侯爷不在家,老太太病了,这府里能当家作主的便是你!你是这侯府未来的主人,正是该拿出点魄力的时候!而你又在干什么?!太太不顾大局为难儿媳妇,你不知道去劝?三少奶奶为了娘家无视夫家安危,你不知道要拦?!你只知道干自己的事,然后哀叹别人不理解你,连自己的儿女被牺牲了,你也没采取行动,你还说自己很辛苦?!你到底有没有担当?!这是你的家好不好?!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可笑你自小就拿着国家大事作忧国忧民状,其实连自家的小事都办不好,你还当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李攸气得脸色发白,瞪着春瑛半天说不出话来。春瑛也不在意,径自说道:“你不服气?好,待我慢慢跟你说。我问你,你明知道太太做的事不好,甚至万一闹到侯爷跟前,还有可能被休弃,进而影响你的继承权,那你怎么不好生管束着她?太太不过是内院妇人,想要做什么事,都是靠身边人去做的,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别告诉我没有,那我就太看不起你了!”
李攸咬牙切齿地道:“我当然有!你以为我会让旧事重演么?!母亲如今说是得回大权,其实不过是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为难范熙如的也只是小事,不过是东家弄璋送的礼里多一匹料子少一味药材,西家摆酒请客上门赴宴时穿的大衣裳颜色花纹是否冲了长辈之类的,大事她是插不得手的。
外院有平安,内院有梅香,我早就埋伏下了,黑总管也是听我的号令,我手里还有王家大大小小的管事,母亲一有异动,不等她的命令出二门,我就先知道了!但凡有不妥的,都不会照办,只有小事由着她老人家高兴,也是警告范氏之意。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辛苦?!”他又要读书,又要想办法处理范家的事,还要防着母亲,他容易么?!
春瑛挑挑眉:“看着不象,我今儿上门,就遇到好几处不合规矩的事了。太太的人当着外人的面就敢给三少奶奶没脸,若我是个外客,府上婆媳不和的风声早传得满京城皆知了。连这些事都没管,你的人在哪里?!”
“这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