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姬路城一战之后,虽然日本朝廷的军队损失惨重,但是他们残留下来的官兵也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并且磨砺成了一支至少可以用来作战的军队,让他们来对付幕府在京都残存的军队也并不为难。
再说了,他手底下还有一支近乎于没有受过损失的大汉部队,足以给他击溃整个京都之敌的信息。
在周璞的命令之下,在大阪的大军很快就完成了分兵,然后向各自预定的方向进发。
因为幕府军队之前受创太重,所以各路军队的进发十分顺利,东乡重方如同周璞所预料的那样,很快就打下了堺市,立花宗茂一路进逼奈良,而周璞也沿着淀川一路进军,迫近到了伏见,也让京都开始告急。
一时间,大汉军队多路出击,竟然有一股席卷整个畿内、让幕府在近畿的统治全部崩溃的气势,大部分地区选择了不战而降,甚至有人还庆幸自己没有被幕府强行迁移到关东去。
越来越重的黑色阴霾,笼罩到了江户城的上空。
在江户城中心的大奥,这种阴云愈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最近以来,这里越来越死寂无声,只有当最新的情势报告传递到了大奥当中、以及将军大人召见大臣讨论对策的时候,才会稍稍打破这种死寂。
在表殿当中,一位侧近人小声的念着从京都传过来的报告,因为报告上写的东西实在太过于严重,所以他越来越紧张,声音也越来越低。
而在御榻上,跪坐着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一直都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叙述,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明明是还没有三十岁的人,他的脸却十分憔悴,眼圈十分浓厚,眼角甚至还出现了细密的皱纹,好像已经被最近接连不断的噩耗吸干了所有精力一样。
这个年轻人的童年并不幸福,父母因为宠爱弟弟而冷落了他,甚至还有意废掉他的继承人之位,好不容易才在爷爷的帮助之下稳固了地位,并且最后继承了将军大位。为了巩固德川家的天下,这些年他一直威福自用,颐指气使,压得朝廷和各个强藩都不敢违逆他的意志,也让幕府的权力变得空前强大。
可是就在这种意气风发、觉得天下无事不可为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一场天降横祸却突然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谁能想得到,大汉居然发动了对日本的进攻,而且他们的兵锋又是如此锐利,自从开战以来一直节节胜利,不光是在海上压制住了幕府,甚至在陆地上也是锐不可当,现在都已经打到了京都的门口。
这种噩梦一样的现实压在他的肩膀上,让这个年轻人承受了前人所未有的压力,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殚精竭虑,想方设法来抵抗大汉,维持幕府摇摇欲坠的统治,耗尽了他的心力。而且他一直焦虑失眠,几乎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所惊醒,这些噩梦有祖父和父亲严厉呵斥他的场景,也有他被江户城的烈火所吞噬的场景,所以最近为了能够睡下,他每天都喝了大量的酒,借此来麻痹自己。
在这么可怕的煎熬之下,他最近已经老了许多,原本的意气风发也被浑浑噩噩的消沉态度所取代,几乎和之前换了个样子,而他的脾气也比之前变得更加容易暴怒,所以现在身边的人更加小心翼翼,没有人敢于和他多话。
可是,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因为他是幕府将军,是神君的继承人,也是德川家的希望所在。
就因为这样,所以尽管听完了侧近人的报告之后,德川家光十分愤怒,但是他还是强行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怒意,尽量让自己显得麻木不仁。
“这样说来,前田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兵襄助了?”
一边问,他一边挥了挥手,示意这位侧近人离开,而对方也如蒙大赦,慌忙就躬身离开了。
此刻表殿之内就只剩下了德川家光和他的一干亲信重臣了。
德川家光的问题十分简短明白,但是当他问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仿佛将军大人问了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难题一样。
不过就算是难听,也必须有人回答——哪怕是一个坏消息。
“是的,将军大人。”老中首席笔头土井利胜躬身回答,这也是他的责任。“目前看来,前田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旁观我们与大汉的战争了。更为可虑的是,根据我们的在仙台藩的人传递过来的情报,仙台藩伊达家最近一直都在谋求同加贺藩联络,两家似乎在暗地里有所谋划,彼此之间使者往来频繁……”
土井利胜虽然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平缓,但是这几句话还是让德川家光心中又是一痛,眼睛也差点晕眩。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这种痛楚,尽量平静地看着土井利胜。
“他们在谋划什么,是不是有谋反的迹象。”
“从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仙台藩还没有谋反的打算,他们也没有加强边境上的兵力。”土井利胜马上回答,“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听从幕府调遣了,而且一直都在征召藩内的军力,看起来似乎是存了观望形势的想法。”
顿了一顿之后,他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加贺藩,迹象就要明显得多,他们不光是作壁上观、不光是和仙台藩暗中联络,而且藩内调集军队明显频繁了许多,更为可虑的是,从他们军队的调集情况来看,更多的看来是防备幕府……可以想见,加贺藩要比仙台藩更加有不臣之心。”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