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空圣再三挣扎,仍是被一拥而上的虚拟兵大力拉开时,他几乎彻底崩溃。
一次次挣扎呼喊,一次次的无力,都让他的身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惩罚一下自己,都好!
如果他的仇人突然冲上来给他一刀,那也很好!
就是不要让自己全身完好,却让另一个人遍体鳞伤……
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司空圣体会到了,想要让自己受伤受苦,竟然也不是那么容易。
在军营里,主帅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他不让你活你就不能活,他不想让你死的时候,你就连死都不能自由掌控。
他不是自己的父亲,会永远娇惯着自己。
他也不是皇甫离,会一次次容忍着自己。
现在,他也不是九幽殿的少爷……
他只是b组的主帅,是掌管着他们这群人生死命运的……
主帅。
孟西山的痛呼声已经越来越轻了。
整座大厅,都笼罩着一片压抑的绝望。如同布满雾霾的空气,沉重得没有半点光明透入。
“啪!啪!”
就连司空圣的痛哭声也哑了,满室回荡的,就只有那一声声沉闷的,机械的,不带有半分感情的行刑声。
孟西山头顶的生命条,终于是彻底的降到了零点。
他的身子完全僵硬了。匍匐在一片凝固的血泊中,只有双眼依然瞪得很大。
扣押着司空圣的虚拟兵终于放开了他,自行上前清理残局。
“扑通”一声,在孟西山的尸体面前,失去支倚的司空圣双膝软倒,痛苦的跪了下来。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即使膝盖和双手,都已经染满了地面流淌的血迹,司空圣却仍然没有挪动一下身子。
在他口中反复喃喃自语的,就只有那一句“是我害了你”。
诛心之战,凤栖梧,你赢了。
……
深夜。
在其他人大都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只有司空圣依然坐在庭院里的一棵大树下。
凤栖梧下令,将孟西山以烈士之礼,厚葬。
就算他只是为了求取积分,但双方的契约,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任何的硬性约束。他完全可以在最后时刻呼喊求饶。
虽然就算他求饶了,凤栖梧也不会有任何仁慈。
但无论如何,宁死不屈,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也仍然遵守契约,没有为自己求一句情,这样的顽强毅力,也不愧为“烈士”之称。
毕竟,就算是为了积分,被活活打死的折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住的。
现在,伫立在树前的,就是一块简易的墓碑。
司空圣手里端着一杯酒,均匀的在孟西山的墓前洒落。
“兄弟,你就安心的去吧。”
“我一定会替你完成未了的心愿,和b组一起拿到最后的冠军!”
“还有……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会把我这次得到的一半积分都转给你,以表我迟来的歉意。”
尽管此前的司空圣万般痛苦,恨不得也当场饮剑自尽,但当他冷静下来后,他就明白这样做不但毫无意义,而且对替他身死的孟西山也极不尊重。
既然自己现在这条命,就等于是孟西山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那他唯一还能替孟西山做的,也就只有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且,努力让这承载着罪孽的生命,能够在最后的战争中发挥余热。
也许,孟西山并不在意奖杯与否。但司空圣却还是想要为他尽一份心意。只有得到最终的胜利,才能祭奠他,以及b组所有逝去的英魂!
同一时间,江彩妮也正坐在另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他。
自从他从庚城回来以后,他们还没有说过话。
尽管满心想找他算账,尽管有一肚子的火想冲他发,但看到他平安回来的一刻,她又突然觉得,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在朝不保夕的战场上,能够平安的活着,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就已经代表了一切的一切。
思索半晌,江彩妮默默的按动着手中的玉简,用无线传输信号给他发送短讯。
江彩妮:你不要太难过了。
江彩妮:还有我陪着你。
江彩妮:尽快振作起来,再戴罪立功。
这么温柔,甚至近似于肉麻的话,别说江彩妮自己感到尴尬,就连收到讯息的司空圣,也很意外这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女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鼓励自己。
当初为了珂美,就赌气和她决裂,现在想想,好像也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想了一想,司空圣没有主动上前,而是同样在玉简上按动着,简略的回复道——
司空圣:谢谢你。
司空圣:能不能先不要说话,就这样陪我坐一个晚上?
司空圣:让我寂寞的时候,知道有你在。
虚拟世界的伤亡,让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他们在这里感受失去,然后懂得珍惜,明白一切都还不会太晚。
也许,这就是这场试炼,在有些遥远的战争与和平背后,更加宝贵的意义。
所以,他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调整自己。到了明天,他还是会做回以前那个他。那个会开玩笑,会冲锋陷阵,永不服输的他。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再因为个人的冲动,为队伍带来麻烦。
而后,玉简再次亮起。
江彩妮:可以是可以。不过当初不记得是谁说,要是再跟我说话,他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