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是他第一次这样看着她。
那一眼,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仿佛一直要将她看进心里。
也许他还是感到欣慰的,在生命的最后,有一个人曾给过他一点残存的温暖。
莞萱默默的搂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在怀中逐渐消失,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自己……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骤然袭来的绝望,令莞萱一瞬间心痛得几欲昏厥,手忙脚乱的掏出一颗丹药,极力送到他口边。
那在魔族之内,是唯有皇族才能享用的九品圣丹,此前在疗伤时,就连她自己都是舍不得用的。慌乱中也无暇顾及这丹药与妖族的体质是否兼容,满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救他,不惜一切都要救他!
北泽屹的嘴唇是冷的,更是僵硬的。无论莞萱再三尝试,却都无法将丹药喂他服下。倒是指尖一次次不经意的碰触,令她在颤栗之余,心灭如灰。
“我,真的还有好多的话要对你说啊……
丹药无力的从手中滑落,滚动到不知何处。
而后,在北泽屹身周,一层巨大的火凰光影若隐若现。那光影先从心脏浮起,一波接一波的成倍扩散,如同应和着心脏跳动的鼓点。而他那人形的身体却是逐渐模糊,化为了大量散碎的光粒。
火凰光影越是凝实,这些光粒便越是朦胧。仿佛它们的精气,都在被那光影所吸收。
妖族和魔族死后,都会很快化为本体,如今这“化原形”的征兆,是代表着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
莞萱凝视着他,大量的泪水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在面上成串滚落,而后续的泪水依旧源源不绝的从眼中涌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甚至没有抽泣哽咽,只是那泪水,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好似在眼中承载了一条心碎的长河。
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抑止不住的悲伤,比心爱的玩偶破了脏了,还要伤心千倍万倍的悲伤。只要看着他,只要想着他,她的痛苦就停不下来。渐渐的,这无声的流泪,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大哭。莞萱伏在北泽屹身前,哭得气咽声吞。
“公主……”钟殇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她颤抖不已的肩上。
莞萱猛地甩开他,崩溃的大哭道:“都是你……都是你不好!如果你能让我早点救他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死了!全都要怪你!”
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莞萱猛地直起身子,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白光在她体内升腾,蔓延之处,同样环绕着北泽屹旋转。在这白光的笼罩下,火凰那本体显化的趋势,也略微的减慢了下来。
“这是魔族献祭灵魂的共生法啊!你到底在干什么?”钟殇焰一等看清莞萱所行之术,登时大惊失色。
这是禁咒中的一种施救之法,以半数灵魂献祭天地法则,挽留即将往生的灵魂。从此后,二者的灵魂便会相互融合,同存共生。
只是此法对施救者的灵魂毁损极大,今后是注定落了个魂体残缺。魂体一失,可说是修升大道无望。古来即使亲如父母兄弟,也极少有人愿祭此术。
莞萱手中印诀未停,凄声哭喊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他死!我的心好痛,他不能死!”
“你……”钟殇焰沉默了一下,“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莞萱陡然一怔。她作为魔族的公主,被几位魔皇捧着疼着,虽也听说过长大后便要出嫁,但在她心里,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况且在魔族大殿中所见的男人,人人敬她畏她,讲起话来都是规规矩矩,做足了一副奴才相,就算她有心不拘身份,却也难以对这些人生出什么感情来。
她唯一崇拜过的就是六御魔君,也曾经开玩笑的说过,“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我就嫁给六御哥哥好了。”当时皖彻笑斥她胡闹,说她还根本就不懂男女之爱。好吧,她的确就是不懂,反正有哥哥疼着就够了,要丈夫做什么?
此时此刻,重新将进入时光钟楼后的一幕幕细加回想,尤其是和北泽屹相关的所有。莞萱忽然觉得,她一直封闭的那扇心门,忽然就被打开了。对他那所有异样的感情,关切、悲伤,现在也全都有了答案。
“是啊……我好喜欢他。”莞萱轻轻的开口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那种一直牵挂着他,目光时刻追随着他,会为他的一举一动都颤栗不已,更会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原来……这些就是喜欢啊……
“我要他活着做我的男人……他不可以死!”想通了这一点,莞萱更是加快了魔力催动,缭绕的白光在空中飘扬翻转,将那特殊的印诀一笔笔写就。钟殇焰在旁虽是焦急不已,但这术法若是中途打断,对施术者同样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却也不敢擅动。
灵魂相合,同存共生啊……如果是和你的话,我愿意……
“不觉得很奇怪么?”二楼长廊上,白允迟疑的轻声道。
“据说魔族和妖族死后,都会化为原形。但山豹王为何……?”
叶朔的目光陡然一动:“那也就是说……山豹王,还没有死!”
白光融入两人体内,一条极细的光束,也在他们的心脏部位逐渐相连。莞萱手中印诀翻转,将残余的魔力尽数灌入其中。与此同时,她开始感到了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如果这种痛,代表的是他的生……莞萱凝视着北泽屹,嘴角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