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耳鸣,后背弥留着绵密的痛感,身体好像被偷走了所有的力气,撑不起腰。这在忙碌了一天最后发现全市徒劳的傍晚常会出现的状况,那种过劳造成疲倦和压力带来挫折感,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医院检查过几次,但中国人太多,医疗资源严重不足,每次都是费了大劲只得到很少的结果,检查进行的又慢又敷衍又不准确,最后总是只有一句含糊不确定的话便被打发回家了。他在医院花了大把毫无性价比可言的钱和大量的时间精力,能确定的,只有他在未老先衰。周身都是各种各样难缠的小毛病,要不了命却充分让病患活着的每一秒都浸在痛苦之中。这对精神的侵蚀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物理的和外界的痛苦可以逃避,来源于自身心神的却不能。
人很容易在**倒下之前精神便崩溃了。
他颓坐在办公桌后面,反思这一天,只有更多的白费力气的苦闷感和生命没有意义的迷惑感汹涌而来。说来好笑,他从来没想过到了这个年纪还会感到迷茫,从不觉得自己会再次对未来的感到摇摆不定。
而意识到这些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理智的思想就像没有底的深渊,无尽的恶性循环,把他的拽向更深层的苦水之中。
他疲惫的回到办公室,在靠椅上坐下。忽然他发现没开灯的昏暗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写着留给他的消息。疲惫让他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了,他早该发现的。
拿起来一看,他的心里咯噔一声。他把纸攥在手心,像是希望张开手时它会消失似得紧紧握住了几秒,捏的不成样子,随后随手丢在地上,接着从抽屉拿出一**酒,用桌边撬开盖,胡乱的喝起来。
他忽然开始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养成了在办公桌的下面藏酒的习惯。
他思维在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之间跳跃,回忆也好、思念也好、仍未死亡的期待也好,大脑走马灯似得的闪回,一幕幕在他眼前流过。就这么仿若脑死的呆滞的一动不动坐了几个小时,猛地吸口冷气抬起头,时间已经是十点钟。
到时间了,他站起来穿上外套,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寒风呼啸,小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肌肉刺痛不已,他已经在强迫自己行动。强忍着过了几条街,他转身走到一个工程搁浅的楼房工地前,大门入口的锁扣已经被破坏,他推门进去,工地的正中央,黑色的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康澹矗立其间,风衣下摆随风而动。
“康澹,别来无恙。”他踏着月光朝康澹走去。
康澹宁静的眼神黑暗中恍若磷火,他慢慢的开口道
“你终于来了,刘丰山。”
刘丰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咧开嘴露齿而笑,咯咯的笑出声来。
“大半夜的叫我来干什么,你的新怪癖?”
“别拌嘴了,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
刘丰山似乎在强忍笑意肩膀轻且快的抖动几下:“这么说你都查明白了。”
“早该查明白的,事情这么简单,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太繁杂,我被冲昏了头脑,走了太多的弯路——试图将所有幸存者抹杀的人,就是你。”
空气一下静止,四目相对,云彩偏移,月光渐渐笼罩上两人。
“不是奇美拉,不是秃鹫,也不是什么狗屁杀人俱乐部的党羽,只有你而已。是你杀了刘俊,谋杀卫文达和李建业未遂,是你在收拾工厂事件的残局!”
“这可是严重的指控康澹,你可要想明白了。”
康澹深吸一口气:“调查每次都什么也发现不了,但恰好有那么一两个证据,就单单指向秃鹫。然而事实是秃鹫在刘帅死的时候一直在牢里,怎么可能行凶。我不仅觉得有人想陷害他,而且行为上有些自暴自弃,根本没有进行过什么精心的策划。
后来我突然想起康灵说的,你有主动问过她关于刘帅验尸的结果。起初我自然而然的想你受过我的拜托调查工厂事件,你会问是十足章程的,没什么不对。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在刘俊死后一直疲于奔波,根本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件事,尸检的实际操作人又是隐蔽的进行,赶走了警局里的人员,连康灵都是偷偷调查才偶然知道了刘帅在警局进行过尸检,你怎么会在康灵提到之前主动询问,你怎么会知道刘帅死的事情?
再加上后来调查码头t32仓库,王冷很早以前就调查过那里,但他却是直到后来再次调查击现场时,他才第一次知道秃鹫这个名字,也就是说他当时才第一次获得秃鹫的指纹。我和王冷对质过,同样的地方他们早就调查过,上次根本没有发现指纹。那说明指纹是伪造的,而且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时间段,指纹是在他们搜查过现场之后才出现的。这端时间里了解相关事宜的同时又有能力伪造现场的,除了康灵只有你了。而在尸检之前还没见过刘帅的康灵是不可能下手的。
那天我碰见你的时候,恐怕恰好就是你打算诬陷秃鹫返回现场伪造指纹的时候,你口袋里的木胶,是常用的伪造指纹的手法之一。杀死刘帅并攻击了李建业和卫文达的人就是你!”
刘丰山静静的看了康澹一样,慢慢抬起双手,干巴巴的佯装鼓掌的拍了三四下手,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无比诡异。
“厉害啊厉害”刘丰山有气“真不愧是两天连破两案的大神,果然不一样啊哈哈哈。”
康澹眉头紧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根本就没试着隐瞒,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