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二嫂往旁边一闪,轻蔑地说:“听你说啥哩,我们听你说啥哩,你到底算个老几吗?是人不是人都想指教人哩。唉——,我看你就是屎巴牛立到粪堆上——强装大货哩。”
神二嫂昂首阔步地朝村外走去,众神民摇摇摆摆地跟在后边。傍晚的凉风从村外吹来,里边还清楚地夹着神二嫂飘来的凉话:“哼,啥货吗,驴槽里出了个马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不过是个老农民么,还当自己是白屎巴牛,成了缺物啦。人家信神不信神,与你有啥相干哩?真真是世道变了,狗都逮起老鼠来啦-------。”
常大伯站在原地,腿脚没有动,心里没有停,他想这些人中毒太深,只凭自己一个啥都不是的老农民,说些平平常常的普通道理,根本不可能使他们清醒。还有瘸老大这样的人物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任其下去,必然会加重国家负担。看来,应该赶快想办法阻止他们的迷信活动。自己没职没权,说得再多也不起作用。那么,咱就找有权的人,村里不是有干部吗。正是:
愚昧无知有何方?生存全靠国家帮。
政府救济贫困户,转手送神不应当。
神仙不食凡间伙,怎能知道米麺香?
自己无能难吃饱,凭啥成神放佛光?
神民们走得看不见了,神二嫂的凉话也听不到了。常大伯想着叹着,长长地嘘了口气说:“唉———都是些啥蔓货呀!还想成神哩。怎么才能使他们灵醒呀。”
老蝴蝶搓着手说:“难,这事太难办啦。我今天上了趟县,县政府的人都说:‘人家没有触犯法律,他们不好出面干涉,’叫我找基层干部协商解决。我走出县政府时,还听到背后有人在说风凉话:‘他可能把告人的钱挣上瘾啦,啥人都想告。真真是小马乍行嫌路窄。’我不懂这话是啥意思,就回头看了一眼,从他们说话的样子可以看出,一定不是表扬我的好话。我当时又后悔管这事了,上了一趟县,连人家说话的意思都不懂,唉,丢死人了。”
常大伯说:“你管他是啥意思,听不懂就当没说。不过,他们说找基层干部是对的。我看这事,只有叫村干部出面干涉比较合适。”
老蝴蝶说:“找村干部,谈何容易,我也想找村干部哩,就是不知到哪里找呀!”
常大伯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村干部虽然忙得不在家,你不是有他们的电话吗。只要把手机一压,不管他在山南海北都能听见,你有手机还怕找不到人吗。”
老蝴蝶又说:“唉,你不知道,干部就是怕有人打搅,手机都关着哩,可能打不通。”
常大伯又说:“你先试试,不一定个个电话都关机着。”
老蝴蝶取出手机一看说:“唉呀,不行呀,天黑啦,字看不清,我的电话本在学校里,咱还是到我住的地方打吧。那里有电灯,也有眼镜,咱这眼睛,不用眼睛不行。”
常大伯说:“那好,咱们快过去,顺便也把你住的这‘别墅’参观参观。”
西北山顶上还有点落日的余光,照在学校的门墙上,照得花框大铁门顶端墙上的大字格外醒目,出于高书法之手的‘老村李小学’,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泛着红光。
三快婆的老汉‘四慢叔’,来拉他拴在学校门外啃草的两只奶山羊,看见他两过来就打着趣说:“老常,你不在家陪老婆,跑到这闲学校里干啥呀?你别看这老妖怪穿得花,他可不是个真女人呀,找他能解决啥问题吗?”
老蝴蝶摆摆手说:“快拉你的羊,晚上好好看着,想老婆了就和羊亲热亲热,可不敢回房去。要是叫贼把羊偷去了,看你两个老家伙指望啥生活呀!”
四慢叔又说:“操你的心,鸡不尿尿有去路哩。你不养羊都能活,我们没羊就不得活吗?”
老蝴蝶说:“别嘴硬,你能和我比吗?我可是有工资的人,你老两口子有啥哩?”
常大伯拉了老蝴蝶一把说:“快开你的门,六十块钱就把你的嘴烧干啦。”
老蝴蝶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边的小门。常大伯跨进门里一看,里边尽是荒草,两座教室周围的空地上,全是些半人多高的干草。它们去年便结束了生命,被冬季的冷风严寒连吹带冻,早已干得透透的。可是,它们并没倒下,还是顽强地站在那儿保护下一代。
这批干草下边的新生接班人更加稠密茁壮,争强斗胜地长了起来,成为这座闲学校的绿色主人。整个校园里,只有老蝴蝶的住房门前一小块地方,被脚踩得光光的。卖了桐树的树根周围,又长出了一窝一窝的小树,它们和杂草一起自生自灭地过着每一天。
常大伯看着眼前景象,无比伤感地说:“可惜呀,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就这样闲着,真是太可惜了。这座学校还是上边拨款,村上筹钱,群众集资建起来的。我以前给村干部说,想在这里办个文化室,让村民们农闲时有个学习娱乐的地方。
村干部说想承包出去,办个什么加工厂。办文化室大材小用,有些太可惜啦,这样闲着就不可惜吗?老花,你住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没事了可以把这荒草除一除,开出点地种种菜,不但自己吃着方便,还能卖点钱。干草拉回去也能烧锅烧炕,节约开支,一年省不少钱哩。你经常进进出出,看着这个景象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