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龙氏医馆。李家父子和林若谷准时赴约。
龙大胆今天也难得早起,坐在那里打着哈欠在玩手机。看到他们来了,也懒得动,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来了啊,坐。丽丽,出来接客了。”看到席丽丽杀人的眼神,立刻改口,“不是,我是说出来招呼一下客人,给他们泡杯茶。”
李铮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不劳烦了,龙先生也知道,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哦,那是要喝咖啡还是奶茶?”龙大胆低着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李铮咬咬牙道,“医者望问切问,是基本功。龙先生是宗家传人,想来对诊脉这种小伎俩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态度倒是很从容。不过我今天却想换换花样。”
“哦,怎么换?”龙大胆放下手机道。
李铮看着龙大胆道,“我知道龙先生有一手望诊的本事,但我们今天不比望,就比手上功夫,切脉。”
“切脉还能换什么花样?”龙大胆皱眉道。
李铮微微一笑,“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因此就把丝线的一头搭在女病人的手腕上,另一头则由医生掌握,医生必须凭借着从悬丝传来的手感猜测、感觉脉象,诊断疾病。所以被称为悬丝诊脉。传说唐代名医孙思邈就曾经用悬丝诊脉的方式为长孙皇后看过病。我李铮自不量力,也想效仿一回古人,跟龙先生比一比这悬丝诊脉的手上功夫。”
“悬丝诊脉?”龙大胆有点傻了。他倒是听说过这种诊脉方式。古时因为宫廷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娘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只能用丝线一端固定在病人的脉搏上,御医通过丝线另一端的脉象诊治病情。
这种方式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实际操作之中的难度,却实在很难想象,因为一般空气中的波动对丝线的影响都比脉搏的影响大。除非有一个绝对静止的地方,一个可以凭着指感,检测到相当小波动的医生,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实际上,即便是以前的宫廷太医,真正悬丝诊脉也是做不到的。
古代的太医院,主要职责是给皇室看病,太医院里当然云集着全国的医师圣手,御医们都是饱学之士,很多人先是学子,而“由儒入医”,很多人的抱负便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但是这些悬壶济世的医师,到了太医院当差,便都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给皇家看病责任重大,他们每一张切脉、诊断、下药的方剂,现在都一张不落地封存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内务府卷宗里,问责制一直可以追溯到永远。
世上常说“翰林院的文章,太医院的药方”。所以翰林和太医都要的是四平八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太医看病遵循着这条规则,用药温和,剂量轻微,实是出于谨慎,处于无奈。
都说太医看病难,此言不假。自道光皇帝起,给皇帝看病,就明令禁止使用针灸,原因是皇上的龙体外露有失尊严。不知道中医的望、闻、问、切四诊法,在这里还能不能有效地使用?平跪着给皇上诊脉,不敢抬头仰视不说,更不敢让皇上伸出舌头,看看舌苔,也不敢放肆地问问二便如何,一言不慎即可招祸。一切诊病的手段都被切断了,只能靠切脉了。
而过去在皇权的威慑之下,那从容不迫地切过无数个病人脉象的手指,一搭上皇上的龙体,御医们先要控制住自己的手,千万别颤抖。病势沉重的光绪,在太后面前永远温顺得像只小猫,可在太医面前动辄龙颜大怒,他略通医道,索性就口授方剂由太医开药,一药不当非同小可,而太医也不敢不从。
给皇后和妃子们看病,可以想象就更难了。皇宫里“男女授受不亲”的规定更为严厉,太医不能手触手地给女眷们诊脉,只能把一根丝线由太监递到挂着帷帐的房间里,系在女眷的手腕上,另一头留在屋外太医的手里。而负气的妃子们常常把她那头系在椅子腿上,想考考太医能不能诊出她的病……
实际上系与不系都不能通过丝线切得脉象,太医们在这里,也就是走了一个形式,做了一个秀。
他们敢给女眷看病,事先已经千方百计地通过贿赂贴身太监,把病情了解得一清二楚,此刻诊脉,只是在静思默想着如何下药。事关皇家的隐私,太医们如何给女眷们看病的细节,一直是个谜,太医们不便讲,也不能讲。知情的太监自然也不敢讲。
所以这悬丝诊脉亦真亦假,真是说确有此事,假是说这纯属是一种形式。
sh中医药大学医史博物馆内至今仍保存着一张陈御医为慈禧太后悬丝诊脉的照片。据说那次悬丝诊脉后慈禧太后吃了陈御医开出的汤药后疾病即除,很是高兴,赐他“妙手回春”金匾一块。
这事直到陈御医告老隐居后才对外透漏真情,原来他接到要给“老佛爷”看病的消息后重金收买了内侍和宫女,得知慈禧是吃了螺肉引起消化不良,因此对症下药,当然药到病除。
李铮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这么一个比试要求。不但龙大胆有些犯傻,连林若谷也皱眉了。
龙大胆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就有些过了。我们从医者,主要是治病救人,像是悬丝诊脉这类东西,看似玄妙,但实际上过于浮夸,完全没有实际应用的必要。我觉得与其比这个,还不如实际一点,大家比些有用的技术。”
李铮却摇摇头,“任何事情,存在即合理。任何一项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