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7.修竹与葡萄架
在那个夏日的早上,我就那么一直固执而坚定的追逐着玉林大师,从宝通禅寺到洪山的登山阶梯,穿过那条小径,直到那座不大的小院的门前。我就定定的跪在那扇薄薄的院门前的一块青石板上不再动弹了,玉林大师根本不闻不问的从我身边擦过,悄无声息的直接消失在那几间不大、低矮而简陋的普通砖房里去了。
因为院门没关,所以看得见院内的布局:坐南朝北的肯定是经堂,看得见桌上的佛祖宝像,也看得见一侧的木制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地上有三四个蒲团,一个红平绒做成的蒲团十分显眼;经堂的两侧分别有几间小房,红砖到底,看得出很有些年代了;檐瓦有些破损,看得出有些年久失修;关闭着的窄小的木门连油漆也没刷过,上半部因为日晒而变得苍白、下半部因为雨淋和水溅而变得有些发黑;如果不是走进小院一转弯就可以**的那左右两间大房,真的会被人认为是一处废芜的小院。
院里十分简陋,有些长得苍翠的松树,在院的一侧有一畔不大的修竹,那是京竹(又称金竹),虽然没有楠竹那样**,也没有丛竹那样脆弱,可两三杆翠绿的枝叶高高的冒过低矮的屋*摇曳着,也是一抹绿意,那是玉林大师的最爱。据弘律师兄透露,隆醒方丈说玉林大师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修行,就是因为这里的那几杆修竹。
后来,刘文博曾经给大师画过一幅水墨**。大师坐在院中读书,有些阳光斜*,背景就是那几杆修竹。玉林大师看过以后很是惊讶:"老衲会有这么好看吗?"只是刘教授自己不满意,还说了一句:"画虎画皮难画骨。"当时就接着念了下去:"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过了若干年之后,直到遇上刘晶晶,我才知道大师看出的是什么。
院子里面原来还有一个用木架搭建的葡萄架,年长月久、日晒雨淋,早就东倒西歪的不得不用木条支撑才勉强不倒。两年以后,我和弘律师兄从左侧邻近的陆军总医院扛来人家拆房子扔下不要的一大堆水泥方柱,小师妹捡来了一些像藤蔓似的废旧铁丝,我向右侧邻近的省农业厅的建筑工地的工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人家就把焊枪和电焊机全借给了我们。弘律师兄和我将那些水泥方柱替换那些腐朽的木架,我当然会电氧焊,会用小师妹捡来的那些铁丝将那些方柱紧紧相连,还会给那些四季分明的葡萄藤叶构建一些自由伸展的空间。
对于院里的那个葡萄架的改造,玉林大师认为很可笑:"朽木不可雕也,可就是坍塌下来,不过就是把老衲的头上打一个包,流点血而已;可是这么坚固的方柱万一倒下来,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爬上爬下的把所有的焊接点重新又检查了一遍,还涂上了防锈剂。弘律师兄也作了说明,大师微微一笑:"葡萄架、胖丫头都有了,是不是还弄条京叭狗和一缸金鱼来呢?"我真的没有想过大师那么的博学多才,连京城的旧式富贵人家的生活环境也了如指掌。
五年以后,宝通禅寺前的武珞路进行大规模的道路翻新改造,将原来的人行道上的荷兰砖全部抛弃扔掉,更换上的全是那种造价高昂的、薄薄的青石的方块石砖。因为长途运输、因为野蛮装卸、也因为施工的种种原因,方块石砖破损率很高。沿途堆了不少抛弃不用的。那天,我牵着已经有了些**人胚子模样的木青莲从武珞路小学回寺庙的时候,看见铲车正怒吼着将那些荷兰砖和破损的青石方砖装上农用车拉到南湖去扔掉。
我认为太可惜了,就给隆醒方丈师叔进行了请示,那个笑眯眯的方丈师叔认为言之有理,就带着我亲自去了武珞路改造项目部。项目经理当然认得宝通禅寺的隆醒方丈,更会同意这样皆大欢喜的两好建议,不仅同意将那些抛弃的废砖转让给宝通禅寺,还慷慨的派出施工人员亲自进行了上山道路的具体铺设,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不过,穿过菜园的那条小径上的荷兰砖和铺在院里的那些破损的方砖构成的回路,却是我和弘律师兄自己亲自去做的。
玉林大师对于寺庙道路的改造倒是表示很赞成,拿出自己的钱要我在亚贸广场请所有参与铺设上山道路的工人吃一次麦当劳。那当然是受到小师妹的影响和误导。因为崇洋媚外的那个小丫头认为,麦当劳好吃一些,肯德基是山寨、是水货。不过从来没有谁敢在大师面前说小师妹半个不字这也是事实,谁都知道那个木姑娘是大师看着长大的,而且也是人见人爱。
很多年以后,我三哥家里的大姐李嫣然决心采取"修旧如旧"的方式对玉林大师的那座陈旧、简陋、**的小院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造,也就是除了保留外形不变,里面的供暖制冷、电路下水、房屋结构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方丈隆醒师叔当然乐见其成,可大师天天有一多半时间就呆在小院里,施工自然无法进行。三哥不敢去说,我自然更不敢,那个时候,玉林大师所说的禁令对我来说可是一个紧箍咒。
后来还是弘律师兄出面,说峡州的善男信女想见到玉林大师如大旱之望云霓,已经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师妹飞一般的跑进小院,不由分说的挽起大师的胳膊就走,宝通禅寺的所有僧侣没一个人敢得罪她。那趟动车徐徐开进峡州火车站的时候,月台上会黑压压的跪下一**男女老少,可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