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还有第三更)
牛车在官道上行驶着。
上乡村与永安村之间隔了一片山林,与当初方宁横穿山林到达上乡村不同,官道绕过山林,距离要远的多。
木质车轮在泥路上吱嘎吱嘎响着。
方宁麻木的走着,心思一下子放空了,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淡淡的悲伤……
暗暗的窃喜……
两种情绪交杂着。
方宁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知道自己那可笑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撒谎会成为习惯。
从方宁第一次开始撒谎的时候,就知道跳不出去了,一个谎言必须要靠另一个谎言才能够生存。
有些谎言是可以说的,但有些谎言,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撒出来,只会让自己心里产生负罪感。
这几天,他一直在骗别人自己是永安村的村民,到头来,差点把自己也骗了。
比如说,为了圆现在这个谎,方宁就只能祈祷永安村所有人去死。
有人劝人向善,但方宁祈人去死。
总归心里不好受。
方宁在心里安慰自己,死了吧,都死了吧,都死了自己才能坐实永安村人的身份啊。只是转头看向坐在马车上的小丫头时,感觉有些胸闷,说不出的暴躁。
人应该问心无愧的活着,但方宁此刻做不到那么坦坦荡荡、心安理得,心存歉意的感觉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难受。
永安村没有找到其他的幸存者。
没有啊……
方宁叹了口气。
虽然对死者不敬,对永安村人不敬,但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
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就只有花花果果两个小家伙知道是假的了。
方宁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家伙,两个丫头此刻正坐在牛车上颠簸起伏。
两个丫头年纪还小,永安村那么多人,估计都没认全呢,自己完全可以钻个空子。
接下来,自己只要想办法套用一下户籍就可以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方宁并不会退缩。
一切都为了活着,在‘活着’两个字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唐朝前期实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后期实行两税法,都与户籍密切相关。因此,在唐一代特别重视户籍的编制、管理与检察工作。
唐朝的户口帐簿有手实、计帐、户籍等三种形式。武德六年(623年)三月令:“每岁一造帐,三年一造籍”。
唐朝户籍的编制程序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由里调查所辖各户人丁土地状况,经过县核实之后,编成手实。
第二步,依据手实,编成计帐,这项工作仍由里负责。
第三步,依据手实、计帐,编成户籍,这项工作则由县负责。
没有户籍,就像无根之萍,总会有出问题的一天。
好在唐代的户籍编纂繁琐亢杂,又不像后世,用计算机存储,查阅便利,尤其是现在主动权在方宁这边,冒名顶替个身份还是可以做到的。
牛车停下来的时候,呈现在方宁面前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象,那些山贼离去前应是放了大火,整个村子被灰色的草木灰覆盖着,地面上还有一滩滩血迹,但找不到尸体,应该是被县里的杂役掩埋了。这个天气,若尸体众多,不尽快处理的话,总会出问题。
方宁对此只有些悲凉的感觉,没有多少的悲伤,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永安村人,但花花果果两个丫头,突然看到自己村子化为了现在这般模样,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或许她们还不懂事,但出于动物的本能,她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永安村内,有不少穿着青黑官衣的衙役走动。
两个丫头的哭声吸引了远处树底下的几个人,有个老者在冲他招手冲他招手。
庄老头告诉他那些人的身份。
东阿县县令、县丞、主簿、县尉、里正。
“你是永安村的村民?”一个穿着官府的老者问道。
老人姓赵,是东阿县的县令,昨天清早有人去县里报官之后,他就一直在处理永安村这摊子麻烦事了,短短一天,赵县令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在任七年,赵县令无不兢兢业业工作,虽不说造福乡里,但也求无过,谁能想到在任期间会遇到屠村这种惨事?
前途堪忧啊。
“小子正是。”方宁说道,“请问大人,我们永安村还有幸存的村民吗?“
赵县令叹了口气,摇摇头,又问道:“你可曾看清究竟是何人逞凶?”
方宁摇摇头:“没有看到,那天晚上太黑了,我就听到有人喊山贼来了,然后就拼命的往林子里跑,没有敢回头……”
方宁表现出一副孱弱的模样。
“罢了,罢了。”赵县令摆手道。
“还能是谁,这种暴戾的手段,除了胡老大那帮山贼,还能是谁!”虎目浓眉的县尉说道:“要我说,早就该剿灭这群该死的山贼了。”
“剿匪,你以为我不想剿匪?”赵县令声音突然变得高昂,冲着壮的跟铁塔似的县尉喊道。
“可是拿什么剿啊!”赵县令声音渐渐变轻,有种无奈。
“永安村就剩你们三个人了,县里不会不管你们的,你们的生活县里会尽量提供保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好。”赵县令又对方宁说道。
遇灾安抚,这是为官之道。
赵县令把方宁找来,想的也是尽量安抚方宁,不让他捣乱。
赵县令空有剿匪意,但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