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暮色将黑。
刘家商会内院,刘建安像个木头人一样怔怔的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封信,信早已翻了几遍,其中得失心中已有计较,只是眼神中还是带着不甘和挣扎。
府内杂役举着油灯走进内院,夏季的夜风吹拂,油灯上的火苗随着风摇曳摆动,杂役连忙用手挡住迎面吹来的风,踏着小碎步走进凉亭,将油灯放在石桌上后,才小声的说道:“老爷,该吃晚饭了。”
刘建安轻轻点头,抬头看去,见刘鸿正走入内院,便摆了摆手,示意杂役先退下。
“五叔,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刘鸿走进凉亭,随意坐下,笑着说道,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些阴森。
刘建安叹了口气:“三哥信中所说是否属实?”
刘鸿笑着点头:“当然,父亲跟五叔您是亲兄弟,在这种大事上怎么会骗您?”
“可是据我所知,当年商队被伏击,你堂哥陪你嫂嫂回乡省亲,顺路同行,两人皆都遇害……”刘建安有些哽咽的说道。
“五叔,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请您节哀。”刘鸿说道:“当初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前不久父亲确实得到可靠消息,当年二哥跟嫂嫂身亡,但小发儿根本没死,只是流亡在外,五叔,您还有孙儿在人间。”
“发儿……”刘建安苦涩的笑了笑,然后眼神变得坚定,对着刘鸿说:“东阿县这边的生意我会尽快交托给你,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一定要保护好发儿的安全。”
刘鸿笑了笑:“五叔,您这就有些见外了,等你回了府城,就能见到发儿了。”
刘建安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桌面上的书信,对刘鸿道:“东阿县的商行交易我可以交给你,但你父亲信中所说的生意妙法,我不赞同,也不希望你那么做。”
刘鸿嘿嘿笑了笑:“五叔,有何不妥,这才是赚钱的法子不是吗?”
“你们这是犯法,这个样子生意是做不长的。”刘建安愤怒的低吼道。
刘鸿半倚在石柱上,手中折扇轻摇:“五叔,现在火柴生意利润确实不错,但一车火柴才能赚多少钱?”
“火柴是利民商业,商税比其他商品要低上不少,到时候我们拿了路引,在每车火柴里夹杂十几匹丝绸,谁能看的出来?”
“这些丝绸会以火柴的规格交税,五叔,就算现在火柴生意蒸蒸日上,但一车火柴,能买的到一匹丝绸马?”
偷税漏税。
私货瞒税。
这可能是走私的原始形态了。
“你有想过账本泄露的后果吗?”刘建安从来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否则他就不会厚着脸皮去抄袭火柴了,但这个人知进退,看得清形式。
刘鸿突然双手撑在桌子上,前半身往前探出,两人离得很近,面贴着面一样,刘鸿盯着刘建安的眼睛,笑道:“五叔,你待在这种小地方太久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既然您已经打算把东阿县这边的生意交给我,就不要再插手了。”刘鸿冷冷的说道:“再过三天就是东阿县园会了,虽然您老人家打算要回府城了,但在离开之前,若是闲的没事,可以组织一下园会的具体活动计划,不要弱了我们刘家的名声。”
……
三天后。
下午。
方宁正在跟虎子、大牛他们练习射艺。
说实话,虎子他们这些少年这几天有些犯愁。
他们是真的想要学习射箭,少年郎心目中都有对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向往,谁不想锦衣貂裘策马横奔?
好吧,这目标有点远,但他们是真的从心里喜欢那种拉弓的感觉,所以每天虎子他们几个,上午的时候就会尽快完成自己的工作,这样他们下午才会有时间跟方宁一起学习射艺。
但关键是,老庄头最近搞了个奖惩政策,奖品就是方宁用完后的那堆牛皮。
虎子他们每天加班加点快速完成自己工作,当然不会受罚,但问题是,他们下午不工作,奖励什么的那也就跟他们没任何关系了啊。
虎子原本还想冬天的时候给自己弄套牛皮装呢。
现在怎么办?
放弃学弓?虎子不忍心。
放弃牛皮?虎子舍不得。
愁啊。
比娶媳妇愁多了。
说起娶媳妇,庄二给虎子攒的那头猪钱,终于在前几天攒齐了,所以这几天庄二就一直打算找个媒婆去进村的姑娘家开亲。
庄二刚向虎子说了这件事,一直对娶媳妇抱着热情积极态度的虎子,不知怎么了,又犯拗了,竟不打算去提亲了。
这可把庄二气着了,好一顿揍,但越打,虎子就越执拗,所以最近这几天,庄二虎子父子俩正闹着别扭呢,虎子老娘也在耍泼,天天哭着喊着庄家要绝后了。
“嗖!”方宁拉弓,八分满,嗖的一下,白羽箭如风一样,向着十几米开外的稻草人射去。
“好箭法。”虎子冷不丁大喊,吓了方宁一跳。。
“好个屁,没看到都射偏了吗?”方宁气道,虎子这种一根筋的家伙,根本不适合拍马屁啊。
“能射这么远,已经很厉害了。”虎子完全没有一点拍到马蹄子上的尴尬,继续恭维道。
“虎子啊,你爹你娘也挺不容易的啊。”方宁一副长辈的模样:“百善为先,无后为大啊,虎子,你以前不还挺着急找媳妇的吗,现在你爹要给你娶媳妇了,你怎么还不愿意了?”
虎子低着头,讷讷的说道:“俺现在还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