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这么说?”
“真的。”
“混账!这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居然如此舍得本钱……”蔡咏听俩伙计说完收购杨梅的遭遇后,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他才不相信会有这种傻子,一定要把杨梅卖出五文钱一斤的价格,不给就不卖,那真要烂掉,损失可不小。
“掌柜的,那汉子还说,若明日还卖不出去,就……把杨梅都倒在江水里头去……”
“欺人太甚!”蔡咏重重地捶了一下桌案,心头滴血,设计的人太歹毒了,自己若不买杨梅,那就损失上百两,毕竟拿的钱已经用于宴请各路人去了,要不回来,更重要的是,从此失信于人,怕是再也没铺子的什么事情了。
若买了杨梅,那同样没什么赚头,光制作成本就不少,而且给人一种冤大头的形象。
毒,真的是毒。
莫非是林牧?有一瞬间,蔡咏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随即又立刻否决,他才不信,区区一个商人能如此算计周全。
沉吟半晌,蔡咏叹了一口大气,无力地坐倒:“罢了罢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就依他的话,买了吧……”
“诺……”
“别人那儿还有杨梅没有?”
“似乎还没见到。”
“找,给我赶紧找!”
出了门,俩伙计中的一个情不自禁地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自己计算失误还要拿我等出气,活该赔钱!”
“行了行了,咱们能拿到自己那份工钱便是,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也对,走吧。”
等找到原先那汉子,钱货两清,二人又随口问道:“你那儿还有杨梅没有?或者认识什么其他卖家没有?”
汉子咧着嘴笑了:“有,有的是!喏,他们不都来了么?”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好几十个汉子一一拉着一车杨梅,吆喝着:“卖杨梅咯,好吃新鲜的杨梅咯,五文钱一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俩人的黑线又下来了,怎么又是五文钱一斤,你们丫是串通好了要宰客的吧?
但没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回去报告了蔡咏,又一次垂头丧气地出去做冤大头。
当然,比他们更为滴血的是蔡咏,已经几乎要心脏病发了:这回是真的大出血啊,刚赚回来的上百两银子都不够填这个窟窿,更何况已经用掉了一百两。只好自我安慰开店铺是长期买卖,这次权当是投资了。
好不容易凑齐了足量的杨梅,银子已经流水般花出去了二百多两,但为了不让人看笑话,蔡咏还是硬撑着,每日笑呵呵往返于家中跟店铺,遇到相熟之人,还故作潇洒地大笑,以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掌柜的,有你的信。”
蔡咏正在铺子里坐镇,听后随意地伸手接过信件,心里暗想是谁在此时来信。
谁知信封上并无落款,看字迹相当清秀大方,是从未见过的书体,不由眼前一亮,以为是哪方高士的手书。
拆开后半晌,蔡咏忽然高声骂道:“林牧,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随即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铺子里的人手忙脚乱地服他在榻上歇下,又喊了郎中来诊治,断了个急火攻心的病因。众人忙活了半天他才悠悠转醒,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可恨,可恨!”
……
“恨便恨吧,我又不是银子,哪里能让所有人喜欢。”林牧毫不在意地摇头。
听他说得有趣,骑马缓缓前行的吕玲绮掩口笑道:“相公真坏,坑便坑了,又何必专门写封信提醒那人?”
“娘子有所不知,有仇不报非君子嘛。我若是不写封信去,他岂不是永远不知道是谁坑了他?如此,又岂能算是报仇?”
“相公惯会狡辩的。”吕玲绮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这位相公天马行空的思维跟行为方式,也同他开着玩笑:“真不知他该如何收场。”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原来,书信上只写着寥寥几字:“谢子歌兄二百两银子饯行。”
蔡咏不是笨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五文钱一斤的杨梅就是林牧卖的!敢情自己封了他的店,夺了他的手艺,最后只是白白给他送钱去了?这钱赚的比做杨梅干还省事!
若是其他有心人设计陷害还好,蔡咏也认了。但林牧,这厮可是在自己的嘲笑声中灰溜溜离开湘南的啊,他怎么敢,怎么敢!
一时间,蔡咏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林牧当面扇了几耳光似的,恨不得将这铺子再封一次。
可钱已经花了,东西已经做了,这时候半途而废,显然更加得不偿失。明知自己这么做很蠢,但却不得不做下去,蔡咏想到了“阳谋”二字。
这小小的商户竟然有如此之能么?他涌起了深深的忌惮之情。
所以,本来心情就不太美丽的蔡咏,在发货当天,全程死灰着脸,看不出半点兴奋之意。
但更让他抓狂的事情还在后头,不知是谁将他高价收购杨梅的事情给泄露了出去,以至于老百姓相当感激,还特地送来一面“取之有道”的锦旗,赞扬他信守承诺的高尚品质。鬼知道这锦旗是不是又是林牧专门找人做来恶心自己的,蔡咏都快疑神疑鬼疯了。
但是,这口屎真的是再难吃也要笑着咽下去。
所以,发货当日,蔡氏杨梅干的铺子里有个奇怪的景象:掌柜蔡咏全程没有笑,在收到锦旗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以至于众人纷纷猜测,蔡长柜他是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