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被他阿爷派去幽州了,你独自在府,想来也有些无聊吧。”老妇眼中满是笑意,她容颜虽逝,但风韵犹存,一贯的养尊处优让她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左右。
女子垂首:“大丈夫自当心在四方。”
“你能这般作想,自是好的。”老妇点点头。
“啊对了,阿姑,最近府上有什么人住进来么?”
老妇诧异道:“怎么会?啊,是了,先前你阿翁接见了一位使者,似是荆州来的,叫林牧,如今正在府上居住。怎么,宓儿见到他了?”
“没。”女子摇头道,“只是偶然听下人们说起,有些好奇罢了。”
林牧自然不知道,先前那位绝色女子正是嫁给袁熙没多久的一代佳人甄姬,当然,现在还叫甄宓,也没哪个多情多才的小叔子给她写《洛神赋》。
对于这段婚姻,她没有太多的感觉,说不上喜欢,当然也不至于厌恶。
她三岁便丧父,虽然甄家是中山国知名的豪族,但少了顶梁柱,总归有些不得劲。如今能与冀州之主袁绍家联姻,可谓是攀上了高枝。抛开主政冀州不谈,光四世三公的名头,就足够震慑一群人了。
甄宓也幻想过,未来的夫君什么的。女孩子家家的,自然比较青睐白面书生之类,婚后琴瑟和鸣,自己也颇懂理财,能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跟夫君相敬如宾最好,如果有点画眉的闺中事,当然也不错。
只是,她小时候被著名的相士刘良断过命:“贵不可言。”
所以,凭借着出众的天赋,甄宓看了许多书,学了许多道理,可越看越觉得绝望。她逐渐明白,想要嫁个白面的文士,过过简单的生活是不可能了。
这个年代,有才,有貌,有身世,还被铁口直断过“贵不可言”的女人,最终的路就是被送去和豪强们联姻。
比起那些五大三粗的诸侯,袁家已经是其中拔尖的了,有底蕴,有势力。她虽然只在新婚那天见过一面袁熙,但知道对方相貌谈吐都还不错,不算委屈。
袁熙样子跟老妇有些相似,属于微胖型,面容和蔼,有股雍容的气度。颔下几缕长须,倒也有一丝英气。说起话来也不是什么粗嗓子,而是春风和煦的,是世家大族子弟的做派。
只是,无论如何不能开心起来罢了。
这么一想,方才听到的那位聂小倩,其实还挺幸福的,至少,可以自在地跟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委屈了一些。
咦,怎么会想到那个故事的?
甄宓心中不禁浮现起那个亭子间的男人,白净,清秀,衣袂飘飘,虽然看起来懒散了些,但跟自己最初幻想的夫君模样还是有九成相似的。
啊呸!虽然别人听不见,但甄宓还是红了脸,怪害羞的,竟然想这个。
如今的她,已经是人妇了啊,所以挽起了代表身份的发髻,露出光洁如玉的前额来。
但眉心间,总是浮现若有若无的一股淡淡的忧愁。
老妇应该就是袁绍的正妻刘氏了,她也没多说什么,示意甄宓自己忙去,然后便转身回了屋内。
在走廊上静静站了一会儿,甄宓有些茫然,自己本来要干什么来着?
不管了,迈开腿就走,但走了十余步才发觉,竟是沿原路要返回了。
莫非是放不下那位聂小倩么?
甄宓给自己找着借口,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亭子。
没有那个可恶的声音了,也看不到相处起来颇为自得的主仆二人。甄宓款款步入亭子,呆呆站着。
这是个人工湖泊,亭子边上开满了荷花,在夕照中分外耀眼,但所有的耀眼,最后都输给了亭子当中,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聂小倩,到底怎么样了啊……”她轻轻地对着发问。
……
“嘻,姑爷羞羞,那位宁采臣不但娶了小倩,最后还纳了一位小妾,说好的‘只爱一个人’呢?”
绿萝这丫头大概真是跟自己混熟了吧,越发没大没小起来。
林牧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个板栗:“只爱一个人嘛,小倩是鬼来着。”
“那,小妾该怎么算?”
“原先的妻子病死了,也已经是鬼了嘛。”
“略略略,狡辩!”
林牧也笑了,这丫头,真的越来越爱抬杠了,但,这就是少女该有的样子啊。
女人的话,应该是方才惊鸿一瞥的那位吧?
吕玲绮?嗯,她只是生错了皮囊,本质上,应该更适合当一位男人吧……
想不到袁家还有这样的丽人,真不愧是豪门望族啊,随便一个侍女都美得不像话,林牧是真的有些嫉妒了。
说起来,晚上正好要参加袁绍邀请的家宴,没准能再遇见一回。
美的事物,总让人赏心悦目嘛,林牧的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
但,在许昌的蔡瑁就没那么高兴了。
“你说什么?那厮竟然赖在冀州不走了?”
“是,听说袁绍将其视为座上宾……”
“混账!”蔡瑁咬牙切齿道,“明明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务了,却还私自逗留,莫非有什么异心不成?”
黑衣人唯唯,这种诛心的话他是不能随便接的。
“也罢,就让他先逍遥几日,总不cd不回来吧?”蔡瑁烦躁地挥挥手,“让他们先撤了,省得浪费。接下来密切关注那厮的动态,若是有离开的迹象,便半路……”
他伸出右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诺!”
“等一下。”蔡瑁叫住了准备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