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山下官军大帐内,正中上方端坐一人,乃是个文官打扮,六旬上下,慈目带威。这位文官的左右往下都是官军将校,其中一人颇为雄伟,只见其二十岁上下,八尺有余,身上的铠甲布满了灰尘,此刻他的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位年轻军官对面也坐了一个中年军官,四十岁上下,浑身披甲,此时正面部不善地望着对面的这位年轻军官。
中年军官看着这年轻的军官一阵后,忽然站起来向上座的文官奏道:“通判相公,韩世忠首战便落败,挫了我军锐气,理应请按军法严惩!”
此话说罢,只见上座的文官是呵呵一笑,抚须道:“郑都监休怒!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因为一败便要杀将,我大宋的军官岂不是要杀一半还要多?”
郑都监闻说还要再奏,那通判忙抬手示意其稍安勿燥,他才讪讪地落了座。
原来这大帐之中靠近登州通判落座的两人分别的西军押送犯人来此的队将韩世忠和登州兵马都监郑成。韩世忠来此之前正是登州通判宗泽保举,又曾承诺战后可擢升营副指挥使之职,不想初战便落败。不只是出乎宗泽的预料,就是韩世忠自己也是未想到。
话说晌午时官军到达山下,通判听从了韩世忠的建议,欲杀登云山贼人一个措手不及,便由韩世忠带领一厢人马冲将上去。岂料他带人刚刚到了山腰,便是一通密集滚木雷石,他手下一营官兵伤亡一百多人不说,将连他自己也差点挂了彩。也亏得他本是个善射之人,听得了破空声,及时伏身躲过了,不然少不得挨上一箭!
那营官军见自家领将都是这般灰头土脸模样,顿时都是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来,飞奔下山,一路跌跌撞撞又是折了不少健壮军士,所以这郑都监才会有了刚才之言。
差点搭上了性命,回来只字不提功苦,便要一开口就提到了甚军法从事,直叫韩世忠难以接受。他是个热血汉子,此时看着这郑都监面色也颇为不善,他心道此地混的不好,大不了回西军去罢了,怕个鸟?
其实作为此次出征的主官,宗泽却是心里明了。
话说登州府尹与这郑都监相识多年,这人的本事如何,府尹如何不知?要说身为同僚,此人正合适,但是要说分忧解劳,却是不堪重用。
因此,府尹想要发兵来登云山剿贼,便寻到了登州通判宗泽。老通判早些时候因为巧合见到了押送重犯来此的韩世忠,当时便笃定此人是个大将之才,所以便极力向府尹推荐。
消息传到了郑都监的耳朵里,他先是极度不爽,说甚韩世忠不曾多领兵马,如何能指挥几个厢的官军剿贼?府尹本不搭理他,他便有祭出了孙立劫牢奔逃之事。府尹想想也是,这军马提辖孙立当时正是通判所举荐的。
府尹见说心生疑虑,便寻了韩世忠前来相见。府尹不识才,却见来人八尺有余,虎背狼腰,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怎不欢喜?
于是乎,这府尹对通判之言便信了六七分。叵耐孙立前车之鉴犹在,他在斟酌之后便决定请通判、都监、以及这位通判极力举荐的韩世忠共同领兵出战,这才有了这回儿三人坐在一起论事的机会。
听到这都监急急便要来治他的罪,韩世忠便强行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却见到通判已经替他挡过了郑都监的治罪言辞,便拱手禀道:“恩官,那处贼人虽然不见太多数目,但是占了地利之势,晌午见其放下滚木雷石到也有些章法,直需谨慎才好!”
宗泽闻言点点头道:“那处贼人见到我等率军而来,丝毫不慌,倒也有些胆识,怕是有所依仗,良臣此前去那里差点叫贼人射到,已经十分凶险,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监还是不要再说甚败军之过了!”
郑都监愤愤然不说话,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韩世忠。
宗泽见状又道:“今日天色将晚,我等须拔营后撤到开阔地落脚!”
郑都监颇有不解地道:“通判,量这里区区蟊贼,我等这里三营人马还怕他们下山偷袭不成?”
宗泽一笑道:“兵不厌诈,都监都是这般想,只怕咱们这里的军健们都是这般想的,到时候贼人若是趁此来攻,咱们都是毫无防备,定会损失无数,此险冒不得!”言罢也不管都监的意见,大手一挥道:“拔营。”
就在官军们正在商议安营之事的时候,山上卢俊义的房间里正有一位年轻人与他对面相坐。
“曹谊兄弟乃是曹武惠的后人?”卢俊义正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相貌不凡的年轻人问道。
“劳烦大王想问,那是在下祖父。此前有劳各位相救在下!”
卢俊义心中一喜,这种世家子弟即使戴罪在身,往往也是牛气的很,这人能够提出感谢相救实属不易,说明这人不是迂腐愚直之辈,或许可以为友。
“不知阁下所犯何事,竟要被发送沙门岛?”
“哎!一切都是天意,几个月前我在东京住处时,有一个道人来访,带来两位妙龄女子,只说是遭人陷害,要我收留下来。谁料此两人的家人乃是为东京太尉高俅所恶,那厮已经放出话来,谁敢收留这两女子,便要治谁重罪。我便想依得我祖上之功,怕是对方不敢怎样,岂料这厮不知如何得知了此事,竟然故意设局叫我犯了甚行刺重罪,故而发配至此!”
卢俊义点点头,道:“你说的那厮从前是个街面上的泼皮无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