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尽,从登州城往东门十里牌东山酒店的道上出现一小撮人。其中一个一男汉正手推一辆江州车子,上面堆了些什物和一个小娃娃,后面一个半大的后生正牵着一匹毛驴,背上搭着几个布袋,都是塞的鼓鼓的,另一个妇人也是背着几个包囊跟在后面。
这一小撮人个个都是步伐急促,不言一发。浑似逃难,像极了是在躲避哪里即将到来的仇家追杀,凭白使这本就令人生畏的黑夜中又多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就在这一小撮人怀着颇为不安的情绪疾奔在这暗中时,忽见从道路右边的小路窜出一辆马车,直叫他们都是出了一身冷汗,妇人急忙闪到后面下意识地将半大后生搂在了身前。
“吁”只见那赶马车的人急忙将马喝停,又见从马车侧后又闪出一位骑马的威凛大汉来。
“无心之失,还请官人先走!”这边推着江州车子的男汉见状是赶紧躬身抱拳说道。
“乐和舅?”对面的骑马的大汉显然听出这位说话人的声音,便急切地唤了一声。
“原来是卢大官人?”这位被称作乐和舅的男汉忙惊呼道。他身后的几个大小人闻言都是心中一松,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这急急赶路马车里正是卢俊义、马劲、卫鹤三人掳来了那包节级和那姘头、丫鬟三人,马车里此时正满满地装着四个人,便是卫鹤和被掳来的三位。此时的马劲做了车夫,卢俊义骑马跟着了后面小心做着提防!
刚刚双方都是吃了一惊,此时弄清了来人竟然都是熟人,不禁都是心中一喜。只见卢俊义上前道:“乐和舅这也是去那东山酒店?”
乐和忙拱手道:“日间那大姐已经与小人说了,故而今夜便将浑家和几个孩儿都送到那处须防不测。”
果然是个伶俐人,想到倒是周到。只见卢俊义点点头,不禁暗道。
就在这两拨人做了一路赶往东山酒店时,店里可谓是一片狼藉,地上撒了许多盘子罐子的碎片,桌椅板凳也是翻倒了不少。一个浑身劲肉的妇人畅了半个胸脯正在那里怒火冲天地切齿叫骂。
好在这两日酒店里都是歇业,这时候酒店不曾有一个客人,不然就凭这一幕就能叫许多人吓出病来。
叫骂的妇人近处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人是个胖大和尚,另一个是个脸上有一大块青记,还有一个略显慌张的女眷。此时都在那里听着,睁眼看着,却哪有话来说?
“是我的兄弟,却不是他兄弟?如今在州牢里性命只在早晚,却不见其来信通报一声,如今亲兄弟都寻他去了,居然连面也不来露一下,亲戚做到这般份上,这位伯伯就是做了通天的官,要不要又算的甚么?”
她正说着呢,店门开了,进来一条大汉,胖大和尚和脸上青记的汉子一看,却不是自家寨主卢俊义回来了,便赶紧上前来叙了礼。
卢俊义看看满脸无奈的鲁智深和杨志,再看看这满地的狼藉和那张怒中带泪的顾大嫂,以及那位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的孙新,情知这里怕是有甚要紧事发生。
想了想,卢俊义从鲁智深和杨志面前闪过,来到顾大嫂面前道:“嫂嫂如何这般火大?若真是因为那营救解珍解宝两位兄弟的事而烦恼,且叫嫂嫂放心,此事小可心中已有计较!”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直叫这位母大虫更加气急,不觉眼中又闪出泪花来,对着孙新道:“瞧见了吧?这些江湖义气好汉都能不远千里舍命搭救,独独咱家的伯伯却是装聋作哑的人。我家兄弟叫那贼父子害的陷在了牢里,满城都快知晓了,只他却不知道,讲出来也是个笑话,难怪那姓毛的一家有那份狗胆!”
只见这顾大嫂说了又哭,等一时又道:“如今你这个做兄弟的去寻他只说自家的婶子要死了,这人连面也不露一下,世间上竟有如此无情义的人!”
孙新在一旁躬身呐了半晌,眼见这里的众位好汉都在,他这浑家越说越白,怕不是失了分寸?便忙道:“大嫂休急,我那哥哥也不是说不来,只是如今咱州境内出了一件大事,一个指挥的官军居然凭白就哪处强人给做翻了,我那兄长又是个以武艺起家的提辖,却不正是府尹相公的依仗,如何能脱开身?”
顾大嫂见说是气不打一处来,抢道:“那狗官的事就是你孙家的祖宗大事,连自家的兄弟死活都不管不顾,还须勤谨去为那狗官张目,我且问你,我要与这些好汉们去州牢里救出两位苦命的兄弟,你是跟你那亲兄弟去说声,叫他早早调取一拨官军,到时候只管将咱们这伙人都拿了去,好叫他再官升一级!”
孙新道:“大嫂莫要再说这些气话了!”
顾大嫂道:“甚是气话,如今这天下又甚么分晓,走了的反倒没事,留在这里的倒是要吃官司。我已想好了,等救了我那两个苦命的兄弟,便同去这位卢寨主的登云山。便是落草又如何,总是强似在这里终日里仰仗他人鼻子出气的好!”
孙新道:“不是我说的话不中听,大嫂你一味鲁莽,须不知能不能救得那两个兄弟,就是救得了人走出去,我那做公人的兄长不是也叫连累了?莫如等个一两日,想我那兄长平日少闲多忙,怕是真不得空,绝不是有意避开咱们!”
“等一两日?你不知那毛家的贼父子须防他两个出来,一心想要急急做翻他两个,如何还能等半日?”
闻言孙新便也不来话说了,顾大嫂眼见她一个人说也是无趣,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