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听着那一句“无以为报”陡然一惊,“以身相许”四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忙一边“嗯嗯嗯”地点着头,摸着鼻子缓解尴尬,心里却想:
如何回报?你的病赶紧好了就算是报答我。姑娘啊,你再这样下去,我又不是柳下惠,会吃不消的。
听林雨饱含感情的说完自己的精力,墨羽很认真的想了想,又斟酌了片刻措辞,道:“玉皓姑娘,对于你的身份来历,还有与昨晚那些人的恩怨纠葛,我并没有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不那么方便,您并不需要向我说明的。”
玉皓听墨羽把称呼换成了您,显然是有所不满,睁大了无辜的眼睛,显得分外可爱:“那怎么行呢?玉书少侠您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怎能在大哥您面前有所隐瞒呢?”
墨羽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亏她还有脸提什么“救命恩人”,刚才的那堆话,就没一句是真的。首先,她绝对不是长安人氏,她的口音与长安口音有八分像,但那绝对不是在长安久居之人的口音,有点类似很久之前那个世界所谓“普通话”和“北京话”的区别。何况,母亲在吃饭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的把长安的美女都说给自己听,此等美女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何况,一个商人的大小姐怎么会有那么歹毒的暗器和那么高明的暗器手法?
而且昨晚的那些杀手也不是简答的匪寇那么简单,没听说过劫匪要专门给商人费尽心机下药以让对手无法调用内力的,与其如此,下致命毒药不就好了。
自己已经很委婉地告诉她,身份来历这些东西,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必要编造假话来骗人的。但她还是没醒悟。墨羽这一瞪之下,林玉皓也有点做贼心虚,讪讪地住了嘴,脸微微一红,吐了吐舌头——不知怎么,墨羽觉得这份小女孩的动作放在别人身上叫肉麻,放在玉皓的身上就叫可爱。过了一阵,她轻声地说:“对不起。”墨羽淡淡地回了一句说:“没关系的。”
玉皓为隐瞒身份而道歉,墨羽知道她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人生在世,谁没点不得已的事情?
一个“对不起”,一个“没关系”。玉皓心中泛起一丝暖流,对面前这个少年的体贴不由的怀有一份感谢之情。
她暗暗想:这个人很有自尊,揭穿自己是为了表明他并不是受人愚弄的笨蛋;但他也很有分寸,行事、言语都那么委婉得体,并没有让自己当场难堪,更没有对自己的来历盘根问底。他虽然是个少年,但这种成熟宽容的为人处事方式,让她觉得很是惬意。
我不说,是我的难处,你理解,是你我的真诚。
她歪着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少侠啊,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啊?”
墨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卖萌吓了一跳,忙答到:“我不是说是路过的郎中吗?”
玉皓摇摇头,就像是被骗走了糖果随后醒悟的小姑娘:“可是,昨天晚上你说,你是赶路的书生啊。”
墨羽揉了揉鼻子,暗叹自己还是不够谨慎,忙昏了头居然忘了这件事,强行分辩道:“我即是书生,还是郎中,不可以吗?刚刚你不是还叫我少侠来着?”
玉皓给他一个随你便的眼神,看的墨羽一阵心惊肉跳。
“少侠这是要去哪里呢?”玉皓问道。
“我去万仞关,听说那里要打仗了,男儿生逢此世,也该有所作为。”
玉皓秀眉微颦,开口道:“不妥,少侠您若是想要从军,还是不要去白领的好。”
墨羽再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姑娘,她说的支支吾吾,却在言语中透出对自己的关切来,他轻轻问道:“却是为何?”
玉皓清了清嗓子,道:“因为据家父的关系网,这次百族暴乱最大的祸端不在于区区百族,而在其后冬季随着寒潮而来的蛮族。到时候,白领很多人都会沦为炮灰般的存在。何况,白家历代将种频出,虽然没有苏玉墨夜燕无双那般人物,中层的将领却着实是不少,甚至有些积压了。”
墨羽知道这姑娘说的是实话,却佐证了他对于玉皓身份的怀疑,哪有商家对白领的形势如此熟悉?
他回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虽然要去万仞关,却并非是要加入白家,万仞关上毕竟不是一家驻守。”
不料那玉皓却摇摇头,“少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平静之时万仞关上自然是自己管自己的,可战争一起,万仞关上的白家还容得下另一种声音吗?”
墨羽耳边如闻惊雷,刹那间,他想到了万仞关上的墨家军队,不是怕他们归为白家,而是怕他们不肯。而白家,又如何容得下他们?
墨羽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却是不动声色,他把面前的姑娘当成了和自己同一水平的存在,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他不动声色的带过从军的事情,同玉皓聊起了军阵。
二人对彼此的身份都有着大致的猜测,心照不宣,却也不避讳什么,竟于这荒野之中就着当前万仞关的局势争论起来。
玉皓暗自心惊,她出身军旅,一身所学按照父辈的说法已然出师,甚至在局部战场上的战术运作能力不逊色那些成名的名将大帅,却不料这个神秘的少年竟然和自己近乎旗鼓相当。
墨羽心中的惊讶也是不少,只是他生性沉稳,也早就知道“人外有人”这种道理,却也很是淡然。
二人谈到兴起,随后用树枝当作部队在地上摆了起来,谁的队伍败了便填进柴堆,谁的部队没了就出去捡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