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师弟,不如,我们以雪为题如何?”
北城墙上,儒生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心中暗自庆幸着自己面对的敌人是对岸的墨家,墨家不喜欢打仗,不然,先前突袭墨家不成的他们只怕刺根本没有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的时间。
“终归是不用打仗了。”
大雪纷飞间,曾和墨羽和白玉皓在破庙里分食兔肉的子明此时站在高台之上一声长叹,黄土垒成的高台下,忙忙碌碌的行人正依照他规划的道路准备着摊位。
“好你个子明,怎的不去和同伴吟咏朝阳,反倒是来我这粗人这里,占我的地方?”守城将军哈哈笑着走到子明身边,“不过你别说,你之前给我的那个规划图还真有些用处,这些商贾如今看起来比往常舒服多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可惜我是个粗人,生在儒家仍是个粗人,唉……”
说道这里,饶是心胸开阔的大汉也禁不住有些唏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不懂书的将军终究是个大老粗,不然以他的军工早就是统领一城兵马的将军了,哪会还是个守城的小将?
子明摇摇头:“这可和什么读书人没关系,我那些师弟的心思只怕都在花飞花谢花满天上,这坊市种种只怕他们也不如将军,便是我,也不过是前些日子在外走的多了,才有此策。闭门造车、出门合辙,这话不假,可合辙就一定跑得快吗?先贤们所说的世之礼法,当不仅仅是庙堂之礼和亲朋之礼吧。不过令小生诧异的是,将军竟也关心此事……”
“不关心些这,能关心啥……这个守城将军啊,其实也就是治安将军,和衙役们没差,这墨家在咱们对岸,不想过来也就用不着我守城,人家什么时候想过来呢,什么时候也就过来,守城是守不住的,不守城,还能操心啥呢?”
子明眉头一皱“我儒家士卒,竟疲软至此?”
那将军摇摇头:“按说不至于,可细数这几年,蛮族过来的时候咱们怂了、墨家衰微的时候咱们去打劫又被打了回来,更别说前些日子突袭墨家的远征军被人家李乐轻轻松松把军阵扎了个通透,如此军心,何以守城啊。更别说末将还从同僚那听来,那围攻墨领的时候墨家造出了一块新型的弩机,一箭射出来那是惊天地泣鬼神,说书人都给吹成神了,而今这墨家,谁遇上都得软啊……”
子明一怔,突的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公子,自己人微言轻终是没能说得先生们撤去追杀,也不知如今他过得如何,听说好友赵旭之死后他扛起了大周的旗,也不知对苍生,是福是祸。
想着,有些恍惚……
等等!不是恍惚,是地在震动!
震动的方向是——北方?
子明好歹是学有所成的二品武者,虽是一副书生样子,但打起来只怕十个自称粗人的守城将领也不是他的对手,此刻心急,发足狂奔之下竟将那人远远丢在后面,震动刚传来第五下便已到了北面城头。
此时,那里已经不能算作城头了。
巨大的弩车在河的对岸一字排开,粗壮的箭矢每一次发射都死死的钉在城墙上,巨大的裂缝以箭头为中心蔓延开来。而在弩车之后,曾在与蛮族交战时大放异彩的墨家弩炮已完成了装填,子明只听得轰的一声,身侧不远处的城墙便塌了一节……
他倒退两步,耳边不住想起方才听到的——何以守城、何以守城……
在北墙吟诗的儒生们此刻通通傻了眼,只得以不断的呼喊来压抑内心的不安,子明甚至听到了一声“墨家不是宣扬非攻吗?安敢如此?”
墨家违背了自己非攻的理念,可先前儒家几次出兵,又何曾讲过礼了?只怕那时兴致高昂的儒生们,连理都不讲吧。
就像当日老先生们告诉自己的一样,乱世将起,唯有胜利的人,才有资格遵循自己的理念。
他当日是不服的,如今……仍是不服。
“呼……呼,好你个子明,跑得真快,不过,不过这跑得快是好事啊。”粗粗的喘气声从身后传来,正是那被甩在身后的守城将军,“你既然跑得快,那我就放心了,快往西边跑吧,南边的墨家应该也出兵了。墨家诸多将领皆是用兵如神的猛人,伏兵定是不少,末将也不好说哪里是安全的,只是西边是沙漠,不易埋伏,想来,更容易走脱些……”
“将军此言何意?我儒家,何来偷生之辈?”子明摇了摇头,话刚说完之间将军往一旁看了看,眼神一瞟,竟是自己那些个师弟都径自往南去了。
“那是他们不成器,子明不才,不通兵法,不明墨家那古怪兵器是哪来的、圣贤书上也没说如何克制,可圣贤书上说过,‘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那是文将军说得吧……”
子明一愣,不曾想,这号称“粗人”的将军,竟晓得九州时的事。
将军自是看出了他的诧异:“谁都可以忘,英雄怎么能忘呢?文将军,我怎么敢不记得。可是,这时候说文将军,不合适。”
粗人叹了口气,开始教训面前的文化人。
“昔年,墨子未出,万仞未立,蛮族猖狂。文公散尽家财聚义军三万北上抗击,战至六十人;出入门阀帝王之宴,怒斥奢靡之风,痛抒爱国之志;后于天山之中立府牧民,转战百里,蛮皇恨之曰‘此神人何不生吾神族’;收失地百城,蛮族万军不敢挡锋,以一个人力量对抗一个民族整整百年最终被擒,蛮族以相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