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自从远嫁长安,一次没有回过蒲州,乔大舅倒来打过几次秋风,没好意思带儿子,因此乔令并不识姑母容貌。
乔氏还不待反应,就听闻突然炸起一声:“小姑,不妄我颠簸受罪,总算见到亲人了。”
帘子再次打起,这回出来的才是和氏,可扶着她一同下车的少女是谁?乔氏心下狐疑,正要往婢女这方向猜测,就听嫂嫂引见:“这是你亲侄女,娇儿,快喊姑母。”
乔氏那叫一个七窍生烟,居然把女儿也一同带来,这是准备在长安定居么!
她原来以为,嫂嫂只是不放心四郎独行,才送上一程,待安置好四郎就要回去蒲州呢!
乔氏就十分担心起后头那一辆车,莫不是举家搬迁过来了吧?!
大约是见小姑面色不善,和氏倒也有些紧张,连忙解释道:“路上遇见者,一问之下,竟然也是你夫家族人,十二、三岁女孩,带着个七、八岁大少年,说是姐弟二人,原居霍邑,竟无长辈同行,一路上除驭者外,也就只跟着个仆妪,我再一打听,原来父母双亡,姐姐才打算带着幼弟来投奔族人。”
和氏说话间,后头那辆车已经步下一少女,牵着个年岁更小的男孩,身上衣裳虽也半旧,看上去却比和氏母子三人要干净整洁,两个孩子冲乔氏一礼,少女便道:“霍邑柳氏,族中行六,携胞弟八郎,拜问安好。”
乔氏却将柳眉一竖,二话不说冷笑出来:“这是打哪冒出族人,就没听说我柳氏在霍邑还有分支,若真为名门闺秀,又怎会沦落到投亲靠友?分明招摇撞骗之辈,竟也允许进门,还不赶出去,若不依不饶,送去官府问罪!”后面半句,显然就是冲着萧媪发作。
那少女闻言,眉心微蹙,却半点不露惊慌,只慢声解释:“霍邑柳氏本为晋州柳氏分支,京兆柳与晋州柳一本同源,儿虽遭遇困境,却决非招摇撞骗。”
乔氏见这小丫头竟敢顶撞,就要发火,萧媪却也上前劝阻:“娘子已经验看过小娘子过所凭证,确实为族人,令仆请入叙话。”
和氏也忙劝说:“小姑何必动怒,若真是招摇撞骗,问清再处治不迟……”小腹忽然发出“咕”地一声。
乔氏脸色越发难看了。
和氏不由分说扶着乔氏就往里走:“赶了大半月路,只恨不能快些见着小姑,今早就没顾着用膳……”
几个管事仆妪忍了好几忍,实在辛苦才没笑场,萧媪见乔令兄妹竟被这么晾在门外,连忙恭请:“小郎君与小娘子快请。”
乔令还好,乔娇却得意洋洋横了那少女一眼——让你神气,不过就是落魄远支,摆什么名门闺秀架子,显得高人一等。
“看着吧,得罪了我姑母,你们可在柳府站不住脚,迟早被人扫地出门!”乔娇到底没忍住,擦肩而过时低声说道。
“你!”少年气得面颊发红,重重一跺脚:“阿姐,一路之上,这家人可占了咱们不少好处,连阿姐几件衣裳,都被她们讹了去,竟一点不念咱们关照之情。”
“些微小事,何必计较。”少女却轻轻一笑,拉了弟弟的手,颇带歉意对萧媪说道:“有劳阿媪,领我姐弟二人拜问族中亲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