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春的穿着打扮来看,孙静慧猜杨春可能是夫家远房的乡下亲戚来讨要好处的。马上要过春节了,又到各路亲戚年关哭穷的时候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韩国庆不在了,谁也别想从这个家里再敲打到一毛半角出去!
孙静慧冷下脸斜睨着杨春。
杨春挺直脊背望着孙静慧,杨春自信从容的神情让孙静慧又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乡下人怎么会有这样大气天成的气场!
“请问这里是韩国庆,韩伯伯的家吗?”
孙静慧不说话,杨春只好再问一遍。
孙静慧恍回神。
“嗯,你是谁?”
“我是韩伯伯战友的女儿,我叫杨春,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杨春不想在大门口说韩家和杨家订娃娃亲的事,大姐的终身大事必须得郑重对待。
“老韩的战友?”
孙静慧满眼狐疑却身不由己的打开大门请杨春进去。
杨春身上似乎有某种使人乐于听命的魔力。当孙静慧转身关门时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免暗暗吃惊。
一个堂堂的棉纺厂厂长,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主导思维!
“进去吧。”
既然已经请杨春进院了,孙静慧打算让杨春把话说完就赶紧让杨春走。所以进屋以后连杯水都没有给杨春倒,更没有请杨春坐下的意思。
杨春站在窗边望着院里的木椅长桌和条石砌的花坛,布局和韩家在清河镇的小院差不多。只是菜园变成了草坪。此时草坪一片枯黄,几棵不甘平庸的高草伸长了身子在寒风中摇摆。
“说吧,你爸让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要帮忙?”
孙静慧看着自己的指尖,根根纤指紧实饱满如葱如削。四十岁的女人能有这样一双手让多少人羡慕,可是谁又知道这样一双手曾经干过多少粗砺的活计,想起那段不堪回首在乡下生活的岁月,孙静慧暗自唏嘘……
“帮忙?哦不是的。”
孙静慧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杨春起了几分恼怒。如果眼前的女人就是大姐将来的婆婆,那一定不能让大姐和她住在一起,这女人绝对不好相处。
不知韩家的儿子什么样,有这样一位气势压人的母亲,儿子不是妈宝就是胆小鬼。
杨春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娃娃亲的事了,以她对大姐杨桃的了解,大姐更适合找一位年纪稍长知疼知热的丈夫……
“我下午要出差,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招呼你……”
孙静慧抬起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杨春会意,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韩伯母,我应该这样称呼您对吗?”
孙静慧顿了一下摇摇头。
“你叫我孙阿姨吧。我丈夫去年秋天病逝了,我想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你一会出去记得帮我带上门。”
杨春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孙静慧释然了,她觉得她是高估了眼前的小姑娘。没想到除了亡夫老家的亲戚们,连他的战友们也想来讨好处了……
孙静慧转身准备上楼。
“孙阿姨,韩伯伯和我爸爸以前订过娃娃亲。现在是时候考虑一下这事了。”
杨春终于决定不能白跑一趟,最少得让她先看看韩家的儿子给大姐把把关。
如果韩家的儿子和大姐真的不合适,最起码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心愿。
杨春一直记得大姐过十五岁生日时,父亲曾经念叨过娃娃亲这事。父亲对韩家评价很高,非常期待能见见韩家儿子。可是碍着孩子们都未成年,不好贸然去见准亲家。
父亲高兴地说着和韩家娃娃亲往事,杨桃羞得躲进里屋塞耳不闻,只有杨春听得津津有味。
可惜那时候杨春也只是当一个故事听,并没有想过大姐的娃娃婚事能不能成功,后来父亲去世娃娃亲这事就没有下文了……
突然听说娃娃亲,孙静慧停住脚步回身,一脸惊诧地望着杨春。
“是我爸给我大姐和您儿子韩冬订的娃娃亲。”
“什么?韩,冬!”
“是的,当年我爸救了韩伯伯,韩伯伯听说我们家刚生了一个女孩,就提出和我爸订个娃娃亲……”
孙静慧搭在楼梯上的脚差点崴了。
“是不是疯了?!你不要说了,根本没这事。你回去告诉你爸,如果他觉得当年救我家老韩要回报,我可以给他报酬。但是娃娃亲这种玩笑就不要再提了,小妹——”
孙静慧难以控制自己的语气,气冲冲地朝楼上喊家里的保姆,喊完才想起来家里的小保姆这几天请假回老家了。
“孙阿姨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韩伯伯不在了,不过人不在了曾经立过的誓还在。不管这段娃娃亲是否合适,总得让他们相处一下试试。我爸爸也不在了,我想要完成他的心愿。军人的誓言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你……好,你等着。”
孙静慧蹬蹬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从一个铁盒里拿出一叠钱装进一个信封里。
杨春的一番话说得孙静慧只觉得气血冲头无言以对。孙静慧当然知道韩国庆和杨春父亲的盟约。
当年实战演习时,杨春的父亲扑开流弹才保住了韩国庆的性命,两个人从此成了莫逆之交定下娃娃亲。
当时孙静慧刚生下大儿子一百天,给丈夫寄去儿子的照片,丈夫回信说起娃娃亲的事,孙静慧沉默了许久。
十八年相安无事,孙静慧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认真了!
孙静慧气势汹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