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很暗,但看不清那个人影不是因为暗,而是因为飘渺,明明离的很近,但好似隔着几层看不到的云雾,有些朦朦胧胧。
这让颜玦不得已擦了擦眼睛。
那是个背影,像在画中。
墨色长发及腰,头发尾端却是纯白之色,似是被雪染白了一般。那人的衣服也很奇怪,似是大氅,但却连着衣袖;似是长袍,但却没有腰饰固定,像冕服一样长长的拖在地上,没有什么装饰,颜色与头发恰好相反,从上到下,由白至黑。
水墨丹青,一气呵成。
这并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衣服,甚至数百年来都没有见到这种怪异的服饰。
“前辈。”颜玦在斟酌了片刻后,还是决定用前辈这个称谓,说着走上去行了一礼。
“……”
见对方没有回应,颜玦也不做打扰,只是拱手低着头,等在一侧。
“故人来此,不必多礼。”
不知何时,这位“仙人”已经出现在了颜玦的面前,轻声说道。
声音很轻,是个男子。
但并非颜玦所想象中的苍老,而是一种沧桑、一种飘渺,仿佛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说这些,单论声音来讲,很好听,非常好听。
可是,故人?谁是故人?
颜玦缓缓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张面具,冰青色透着白芒的古纹面具,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可以看到一双眼睛:一只黑色,眼中似有星河转动,跨越着时空,包容着一切的过去;一只白色,但它所注视的好像不是眼前的东西,而是未来。
很矛盾,但没有让人不适的违和感,就像他的头发还有衣服。
“我们,见过吗?”颜玦问道。
他感觉他们的距离很遥远,明明就在眼前,但好似隔着一个时空,一丈不到的距离被面前这个人的身影不断的拉远,让颜玦有些分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着。
“见过。”
但不是这一世。
伶舟瑕皱眉,她本想问为什么这样手段通天的人会救他们,但现在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你,可是有什么问题?”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颜玦面前,出现在了方才的位置。
这世上可能真的有仙人,伶舟瑕摸着下巴考虑道。
颜玦想追问的话被打断,犹豫了片刻后,放弃了追根问底,只是说道:“感谢您救了我们。”
男子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你随吾来。”
去哪?
颜玦还没问出口,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片空间。
独留伶舟瑕一个人楞在原地。
……
……
他的声音真的很飘渺,让颜玦不敢确定这一切的真假,包括他现在身处的塔楼。
塔楼外是夕阳,照耀着某个不知名的大地。
“前辈,我的身体?”
这是颜玦的第一个问题,因为醒来后能察觉到他的身体虽然得到了治愈,但仍旧只有一丝生气回荡。
“天时有花夹阶而生,月朔始生一荚,月半而生十五荚,十六日以后,日落一荚,及晦而尽,月小则余一荚,厌而不落。只生此山,然一山结一株。”
男子好听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塔楼上。
“你身上之病结,无此花,吾亦是无力援手。”
没有夏雪蓂荚,他治不了,不是仅仅是因为没有那花,还因为命不让这个孩子这样走。
听男子如此说,颜玦沉默了,他大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可能只是暂时挽住了死势。
“那么请问前辈,我还有多少时间?”
“半年。”
“……”
半年,他又该去哪里找如那夏雪蓂荚一般的奇物,他不想死,比谁都不想死。
不是贪生,也不是怕死,就像很多人在不同的环境下挣扎着的一般,只是因为他想做的,还有很多。
“那您为什么救下我们呢,仅仅是因为我是故人?”
颜玦没有问男子,自己该怎么办或者求得什么办法,他知道没有付出的收获,终究会有一天会消失的。
而且他也不喜如此。
“你走到了这里,上了山,取了花,吾救了你,合该如此。”
是命运?
男子又说道:“长行、停留、归来、离别、长行。不是命,而是这故事,要继续下去。”
颜玦开始不懂。
“不过若有其他理由,大约只是吾想见见你身上的一些东西。”
——!
颜玦惊讶,不是因为男子的话,而是一直藏在他怀中的山河玉,突然动了。
平白无奇的白玉发着光,飘到男子面前,然后轻轻躺在了男子的手上。
颜玦看不到男子面具下的表情,但透过那双黑白色瞳眸,他看到了一些怀念。
睹物思人?
时间过了很久,至于是几个时辰还是几天颜玦已经分不清了,因为塔楼外的夕阳永远停留在那个位置,就像是在纪念某一天最后的光明。
“收好它,切勿丢失,这很重要。”男子这话说的很慢,似有深意,但更多的像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叮嘱。
颜玦点点头,收好山河玉,抬首问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对方救了自己的性命,若是连名姓都不知道,确是有些无礼。
男子听到后目光微远,似是在回忆,但过了很久都好像没有得出答案,只是说道:“唤吾长溟便可。”
长溟?这座山的名字?
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颜玦有些出神,为什么在这个名字对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