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乐并没有发现楚天的异样,最先发现楚天异样的,是正在与楚天演对手戏的小花,小花虽然喜欢演戏,但她并不喜欢重复的演一个场景,如果楚天在下一个转换情绪的时间节点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就会面临着圣虚传开拍以来的第一场ng。
小花不喜欢ng!
所以小花笑了,轻轻的笑出了声。
本来在这场戏份里,小花是并不应该笑出声的,她饰演的圣灵是以一个老前辈的姿态来面对腾珞的,她虽然被人们称之为邪魔,但其实,她整个人与邪字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说她生性乖张,她却喜恶分明,说她杀人如麻,她却从不伤害小孩。可以说,圣灵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
可小花却笑出了声,笑声及轻,却含带着一股邪肆与嘲讽,这笑声,就像是一把劈开灵魂的剑,让楚天整个人从愣神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小花。
她怎么笑了出来?
围观的众人看到小花笑出了声的,顿时发出了一阵惋惜的叹气声,不该笑的,她这个时候怎么能笑呢?
耿乐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的手拿起了一旁的大喇叭,却在将喇叭放在嘴边的那一刻,犹豫了。
虽然小花这个笑脱离了剧本,可从机器上反馈回来的画面来看,她这样的反应,却比一味的凸显‘老’前辈这个老字要来的有戏剧冲突的多。
他在纠结,纠结于他到底要不要喊卡!
四周的议论声在耿乐的纠结中缓缓的平息了下来,既然导演没有喊卡,那么也就是说这场戏是还需要进行下去的,既然还要进行下去,他们自然不能在发出干扰收音的声音,免得让后期不好消音。
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的是,小花这场戏明显演错了,导演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错了吗?
小花也许不会如那些老戏骨以及戏痴一样为了演好自己的人物,让自己的人物看上去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疯狂的研究剧本,给自己饰演的角色写上十几万的人物传记。可小花却有着比他们都要开阔的眼界与阅历,她清楚的知道中天笔下的圣灵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邪,她是透,通透!
看破世俗依然世俗。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笑?为什么不能笑腾珞这愚蠢的迟疑与抉择。
她可以笑,她这辈子做的一切,不都是在嘲笑名门正派的假仁假义吗?
“知道我为什么有这么多仇家吗?”小花不笑了,她的手不再流连于衣袖上的碎花,轻轻的放在了推上,她平视着的楚天,与其说她这句话是在询问腾珞,不如说,她只是想要同她聊一段,曾经的,早已逝去却永远不会忘记的回忆。
楚天摇了摇头,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饰演腾珞的楚天,还是就是楚天本人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像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楚天也好腾珞也好,他如今只想听面前的人说一说,曾经。
入戏,楚天竟然被小花带得入了戏,以至于失去了对腾珞这个角色的掌控权。
这是楚天自成为影帝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小花的头微微轻垂,头两侧被梳成丸子形状的发髻上,垂下来两颗铃铛,被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灵动的声音,似是在提醒着谁,起风了。
“我仇家多的原因,是因为我从不杀孩童,稚子无辜,大人之间的恩怨又何必牵连到孩子。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帮孩子啊,长大后都来找我报仇,报就报吧,我杀了人家的父母,又怎能不允人来报仇。
我杀了他们,他们的孩子又来报仇,如此循环往复,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斩草除根,你这为什么吗?”
“因为我啊,当初就是这样捡回了一条命。”
“我是谁你自有耳闻,可这整个江湖却从不知我圣灵为何会成为圣灵。”
“那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六十年前,曹阳李家曾出了个天赋惊人的天才,如他成长起来,将彻底改变整个曹阳城的格局,为了自身的利益,掌控曹阳城的筝玉门做了一个决定,他们伪装成魔门中人闯入李家,将李家三百八十一口人尽数屠尽,唯一逃出来的只有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人人都知道李家出了个绝世天才,可却没有人知道,这个天才是一个姑娘,是一个仅有五岁的小姑娘。
“我一直等,等到当年因一时不忍放了我的玉书子死了之后,我才屠了筝玉门满门,她当年放过了我,好,我也放了那帮小娃娃,她当年给了我一个报仇的机会,我也给他们一个。”
“不能杀了我,那就只有被我杀,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就是这么简单。”
“正义?你问问当初被魔物吞入肚中的浔城人什么是正义,是他们苦苦哀求、寻求名门正派帮助后,等到的那帮前来历练的弟子吗?”
“整整十万人,就只是给他们那帮所谓正派联手的工具?”
“这世道,什么都是狗屁,只有你的心,你心中的道,才是你真正应该坚持并守护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小花突然抬高了语调,这如雷击耳侧的声音将楚天整个灵魂震得轰鸣作响。
有什么东西似乎死了,又有什么东西从腾珞的心里爬了出来。
好半晌,楚天才从那股心灵的颤动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坐在床上的小花,脸色突然一变。
楚天饰演的腾珞虽然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