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寒气袭人。
整座茶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低矮的茶树完全被淹没,远望成了一座光秃秃圆滚滚的浑圆雪堆,白白嫩嫩引人遐想。
天气恶劣,茶山所有工作都陷入了停滞,平日里忙碌的人群也终得长假休息,毕竟这样的天气可能维持很久。
不过山顶之上的青弦楼还是在呼啸的寒风中打开了门扉,一个面容乖巧可爱的银发少女探出头,为难地看了看屋外白茫茫一片,皱起的精致鼻子重重喷出一股水气,看似非常不情愿地迈出房门,走上了早已看不出踪影的狭窄山道。
山顶不比山下,若不是因为摄寒法阵立在此处不能转移,柳隐也不愿住在如此变通不利的地方。光食物、水源、以及生活物资的运输就是个大问题,每天都需要从山下往山上背,可谓劳民伤财。
之前李正安排了马瑞负责搬运,不过今天好像出了点意外,也不知是不是忘了,眼看快过了巳时,还不见有人上山来。
侍女桃子虽然高烧已退,但体寒身虚,显然不适合在这个天外出干活,所以无奈之下,柳隐只能自己出门。
这对于柳隐来说不是坏事,她想顺带去找一下马瑞,若是拿到食材,再拖着马瑞上山,岂不是又能吃到那火辣辣暖洋洋的烤肉了?
可惜,路上并没有遇见人,那间被自己切了一半的竹屋没有人住——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于是再折去找李正询问,发现李正同样不在屋里。
“昨天他们下山就没回来。”李正的邻居也是一位执事,对于柳隐不陌生,便告知了所知道的消息。
“谢了!”柳隐无奈摇摇头,裹紧青色大衣,转身继续向山下兰楼进发。
身为茶山执事,李正经常会去被派去外山四埠办事,买进物资、卖出茶叶等事宜需要与人洽谈,相当耗费时间,夜不归宿也很正常,柳隐根本没有多想。
况且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虽没有迸发痴男怨女间的爱情,但相互之间有一层深厚友情的信赖,以柳隐对李正的熟悉,根本没想过李正会在烟花之地留宿。
不过,一刻钟以后,一道不声不响的巴掌糊在了银发少女的脸上。
印象中单纯正直的人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就在以灯红酒绿出名的兰楼大厅中。
“李正?”柳隐踏进门槛,一眼就看到傻坐在大厅的茶山执事,正痴呆呆顶着楼上回廊,手里端着一碗朱红茶盏,沿口看不到一丝热气,恐怕里边茶水早已凉透了。
听到有人招呼,李正本能地转过头,发现是柳隐,顿时神色一阵慌乱,眨巴眨巴眼,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嗨,你来啦?”
“嗯?”这话听起来就像约好了时间,李正在等候柳隐似的,让银发少女一头雾水,疑惑地斜过小脑袋,反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就连柳隐都知道,兰楼白天是吃饭的地方,晚上是喝酒的地方,夜里是睡觉的地方,大清早的坐这喝茶本身就透露着诡异。
“这个……”李正一脸尴尬,忽然觉得嘴巴很干,舔了舔嘴唇,又想起手中有茶,再抿一口已经冰凉的苦茶,终究无法面对多年好友撒谎,老实交代道:“等人。”
“等人?”柳隐更加莫名其妙,扫了一圈四周,除了两个躲在柜台后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二,偌大的兰楼一层就剩自己和李正两个人罢了。
李正脸色愈发难堪,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憋的,渐渐有了猪肝色。
茶山所有人都知道李正名如其人,为人刚正不阿,持身正大,言必行,行必果,功必赏,罪必罚,做事有头有尾,从不拖泥带水。
认识了十多年的柳隐怎么会不知?
当即也不急着去拿包裹,反而坐到了李正对面,眼神微眯,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挂起一丝坏笑,瞅了瞅没有旁人,凑过头神神秘秘问道:“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啦?”
或许就因为这个银发小妞长得一副小孩子模样,才使得李正对其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一直把她当作年幼的妹妹,直到问出这样的问题,李正才陡然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长大了,至少不再是那个哭着讨糖葫芦吃的小屁孩了。
李正不由自主摇摇头,对于亲人的误会报以无奈的苦笑。
却不想这个神情在少女眼中更值得玩味,看起来像是感情受挫失意的一方,一股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的寂寥之气,柳隐甚至已经在脑补才子佳人的感情戏了。
“打住。”虽然没把握判断柳隐撅屁股拉什么屎,但李正很熟悉银发少女一脸迷之微笑的背后会有怎样的旷古奇恋上演,赶紧出声打断,把那些狗血剧情扼杀在摇篮里:“我在等马瑞。”
以李正对柳隐的了解,此处应该有听到八卦后的惊呼声,以及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神,再等待李正说书般细细分解。
不过,今天失算了。
银发少女像是发现了茶里有毒,忽然挺直身体远离桌面,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在哪?”根本不是好奇的疑问,还是厉声责问,就好象查岗的监督发现守卫不见了,准备兴师问罪。
远超预料的反应,让李正一愣,再等想通其中关节,茶山执事的瞳孔骤然扩散,全身僵直如冰,仿佛见到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妖兽。
坏了!这次真的坏了!
没等李正起身阻拦,一道青色身影便冲上了二楼,少女本如天籁般婉转甜美的声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