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宁王爷把酒杯往前推,万巡抚马上冷汗出来了,果然这娇生惯养的嫡皇子不满意了。
岳知县一怔:“王爷这是?”他倒没马上往招待不周上想。
“也没什么,只是临行前父皇母后特别叮嘱,”楚天云冲京城方向拱拱手,“说我身体弱,在外不要饮酒,免得伤了身体误了公差,让父皇母后提心吊胆。”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岳知县听了不由得感叹。
“正是这个道理,岳知县尽地主之谊,倒酒我不能不接,不过我出门前先答应了父母,不听就是不孝,”楚天云吩咐身后的小团子,“给我盛碗鱼汤,我以汤代酒敬万巡抚和岳知县。”
看宁王爷真大大方方举汤碗,万巡抚和岳知县忙举起自己的酒杯,只要五皇子不生气,万巡抚就放心了,岳知县则又感叹:“王爷真是至诚至孝之人。”
出了门上了酒桌,还能记得父母的叮嘱不贪杯,老实说,他年轻时都做不到。
楚天云先动筷子夹菜,他没一下就冲鸡鱼下手,先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蛋,一尝就点头:“很新鲜的笋子,才长出来的吧。”
“是,富平县离县城三里有一片竹子林,说起来也有趣,那个的竹子长得歪歪扭扭,就是篾匠都不喜欢,所以百姓们干脆也不等长成竹子了,挖了竹笋换钱,结果一尝发现笋子倒比别处的更鲜嫩,那里百姓的生计便不用愁了。”岳知县笑得欣慰,他是父母官,最愿意看到自己辖地的百姓衣食无忧了。
楚天云的心思还在竹笋上。他就喜欢新鲜清淡的菜肴:“可能正因为笋子太嫩,才长不成大竹子。”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根基十分重要,富平县是小地方不假,但这里的玉板稻是贡米。其他的菜蔬水果也年年丰收,妇人还会纺棉织布,这里的棉布虽不如江南的丝绸高贵值钱,但胜在结实耐穿,兵部每年单从我县就会要上五万匹给将士缝制战袍,民间各省也会有不少布商来这里进货…”
岳知县夸了又夸然后却一叹:“富平富平。这里人生活富裕,也不出匪盗,但可惜在目不识丁的太多,就拿鸡蛋来说,两文钱一个。二十文钱十个吧,可不会算,非得两文一个两文一个,卖菜也是如此,论一小捆而不论斤两,因为算不出来,下官每回去集市都能看见,鸡蛋铺了一地。菜蔬水果也一地,全一个个的卖。”
“哦…”楚天云筷子去夹另一道木须肉,岳知县不像是会说笑话的人。他这话肯定有陷阱,不能随便接的。
其实岳知县没那么多心眼,他继续着就说了:“所以下官想着要扩大官学,不单是官宦子弟,平民子弟也能进来读书,这科举我富平县每年能中一二人就不错了。至于状元,百年没出一个了。实在惭愧。”
富平县有钱,治安也好。在这里当县令实在是悠闲的美差,偏岳知县是个闲不住,总觉得当官不为百姓做些什么,便有尸位素餐之嫌,而富平县的教育正是很明显的缺点弱点。
“下官去年年底便向省城提过,却至今还没收到回复…”岳知县着急,正好这皇家的王爷来了,他便又提了。
一说省城,万巡抚忙为自己辩解:“下官去年十月便离开省城巡视地方,这事如果不是今天岳知县说,下官还不知道…”他心里把岳哲是腹诽再腹诽,就你能干,哪任知县都不如你想得周到是不是?我这巡抚也是摆设,是不是?
楚天云也没有听风就是雨,他自幼身体不好气血两虚,倒让他养成个慢条斯理的性子,反正也没人敢去催他,这回听岳知县说想扩大官学,他正好在喝汤,于是喝得更慢悠悠了,过一会儿才放下碗:“富平县鱼也不错。”
“是,县里有的大淀,盛产鱼虾,还有芦苇也可以换钱,靠水而居更有养鸭养蚌的,收入绝对不菲。”这话是万巡抚说的,富平县没民不聊生,他这巡抚没失职。
楚天云点点头,便问岳知县:“百姓既然都不穷,那为什么不给孩子请私塾呢?哪怕几家合起来请一位先生也行,费不了太多钱,别的县,比如古圣城宝邑城,听说是私塾遍地开花,有不少朝廷退下来的大儒还去做私塾先生呢。”
“这个…”岳知县压根儿没往私塾上想,毕竟他自己就是从小官学的,但也不能说上私塾的就出不了举人状元了。
“应该还是与教化有关,这里的百姓没认识到读书识字有多重要。”岳知县想了一会儿,给出答案。
他想的时候,楚天云就吃自己的,除了饭桌中间那只一看就又肥又腻的炖鸡,他每样都尝个鲜,是不如自己府里的厨子厨艺好,但也不算差,换换口味也好。
等岳知县想出答案了,楚天云才适时放下筷子:“是啊,百姓没认识到读书识字有多重要,那你就是辛苦扩大了官学,结果还是那么几个人来上学怎么办?你就是绑人押进学堂坐着,他心思不在也学不成。”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他们一个一个数鸡蛋买卖?下官就不信全县找不出爱读书有长远眼光的。”岳知县气呼呼的,他生本地人的气,有钱了为什么还不肯读书?
“如果几辈子都习惯了一个一个数鸡蛋买卖,那他们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事有多麻烦,不过一样米养百种人,还是会有喜欢读书的,岳知县何不先调查一下,如果有愿意进官学的,可以让他们先旁听,看是不是可造之材再正式入学,一旦才子多了蜂拥而来,官学装不了,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