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秋高气爽。
大概因昨晚下了一场雨,连空气都湿润了许多。
邬八月带着几个小宫女,前往钟粹宫。
昨日姜太后吩咐过,要她今日代表她慰问昨晚动了胎气的邬昭仪。
所带的小宫女中,有一个便是昨晚前来告知她李女官身亡的菁月。
慈宁宫与钟粹宫相隔尚有一段距离,邬八月走到半路时没留神,踩到了地上的湿泥,脚侧滑了一小段,脚脖子微微有些痛。
“许是扭到了呢……”菁月担心地上前,关切道:“邬姐姐,你能走吗?”
邬八月态度冷淡,未曾搭理菁月。
她径直唤住小宫女中瞧着身量最高,年纪最长的一个,道:“扶我去那边儿稍稍休息片刻。”
被点名的小宫女能得到这样一个接近太后红人的机会,自然欣喜。
她殷勤地跑了过来,搀扶了邬八月去不远处的香亭。
菁月委屈,她追了上去,待邬八月坐下后便双膝跪在了邬八月面前,伸手给她揉脚脖子。
邬八月默默看了她一眼,挪开视线。
经过李女官的事,邬八月再也不敢对身边的人表示亲近。
她怕菁月会是下一个李女官。
尽管如今她还不能肯定地说李女官是被姜太后害死的。
但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跟她亲近的人,或许不会有好下场。
她要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菁月。
她不想害了菁月。
揉了半盏茶的功夫,菁月的手劲小了下去。
邬八月淡淡地道:“换个人来捏捏,你手上没力气了。”
菁月被人挤到了一边,眼眶微微红了。
邬八月视而不见。
她在香亭里待了半柱香功夫,总算是觉得脚没问题了。
大概是遛滑的时候触到了。
邬八月起身掸了掸衣,带着小宫女继续往钟粹宫行进。
哪知半路上却碰上四位皇子的大驾。
邬八月立刻带着人退到了一边,半蹲行礼。
四位皇子一同出行,排场自然很大。
跟着的人足有二十来个,除了管事太监和嬷嬷,所有人手中都捧着东西。
有皇子受教所用书册、焚香熏炉、文房四宝,以及各种诸如棋子、万花筒等小玩意儿。
宣德帝而立之年只得四子,对四个儿子都一视同仁,聘了太傅悉心教导栽培。
大皇子窦昌泓今年十四年纪,生母是储秀宫丽婉仪。
虽然生有宣德帝长子,但丽婉仪并不受宠。
对丽婉仪来说最幸运的,便是自己这个儿子很争气。
窦昌泓性格温和,平易近人,小小年纪便有贤王之相。
若非萧皇后在宣德帝登基近十年后终是育有四皇子窦昌洵,恐怕窦昌泓便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
窦昌泓已定下亲事,建府之事已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
在他大婚之前,皇子府邸便能落成。
只要他没有生别的心思,这辈子定然是生前富贵荣华,死后尽享哀荣的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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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八月半蹲着等着四位皇子的大驾离开。
然而最小的四皇子窦昌洵却在此时闹了别扭。
他最幼,身份又最尊贵,乃是皇后嫡出,三个哥哥无疑都让着他。
“不走了!”小昌询顿在原地,扯着嗓子吼道:“累!累!”
管事太监连忙上前劝道:“四皇子,您得抓紧啊,去见太傅要是晚了,皇上知道了,您又要挨训了……”
小昌询嘟着嘴,亮晶晶的眼里闪着委屈。
“为什么我也要念书……”小昌询嘟囔着:“你们不是都说,我同大哥他们不一样吗?我只需要吩咐他们做事就行啦,他们以后都要听我的。那我为什么还要念书?”
管事太监吓了一大跳。
他立刻跪了下来,不住地抽自己的嘴巴子。
周围也乌泱泱跪了一片,跪下的大概都是曾嚼过这种舌根的。
四皇子和另外三位皇子的确不同,他是中宫皇后所出,身份自然高上一截。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便是另一回事。
被有心人知道,扣他们一顶“离间”之罪,足以让他们受割舍之刑。
“四皇子恕罪,奴才贱嘴,奴才贱嘴,奴才贱嘴……”
管事太监不住地自罚,引起一片人都放下手中托拿着的物什,尽皆开始抽打起自己的嘴来。
噼噼啪啪的掌掴声不绝于耳。
邬八月蹲得腿都要发麻了。
小昌询撇撇嘴,哼了一声,大声道:“太闹了!一点都没意思!”
小昌询气呼呼地往前跑,管事太监来不及站起便朝前爬跑着追了上去。
邬八月松了一口,缓缓站起了身。
然而她没料到四皇子竟然没跑远,他趁着其他人都跪在地上的时间,自己跑了个圈儿,又从一侧绕了回来。
邬八月站直时,小昌询正好从外侧绕回来,到了她的面前。
“刚才没跪。”
小昌询指着邬八月,十分不客气地道:“你为什么不跪?”
管事太监跪下后,邬八月身后带的人全都跪了。
邬八月初来宫里,时日不长,对宫规还没有全面了解和掌握。
她只以为,这不是她的错,所以她不需要跪。
邬八月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复这个“问题儿童”。
管事太监双颊肿胀着追了上来,喘着气含糊不清地说:“你,你哪宫里的?还不、还不快给四皇子下跪!”
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