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便到了第二日一早。
北辽大雪连绵数日,天阴雾蒙,今日难得有个好天气。北辽的好天气是纯纯粹粹的好天气,如北方的民风一样爽朗、直截了当的。只见着日照琼楼,金光四散,天地之间有如红烛点燃,立时明艳夺目,万物都添了色彩。
一大早,熙羽就遣人到了潮汐阁去叫叶澜。此时的叶澜尚且迷迷糊糊睡着,没有什么意识,只是在床上赖着不愿动。前时叫过一遍没有回应,冬儿想着叶澜疲惫准备过一会再叫她。此时正和熙羽派来的小厮在房门外面面相觑着。不过,叶澜平日虽然懒散,却很少如这日一般贪睡。
挨到时辰确是有些晚了,冬儿才轻轻叩了叩门,低声叫她:“小姐?小姐,该起了。”
……
没有回音。
冬儿又敲敲门:“小姐?”
还是没有回音。
想着她起来后还有起来的事要忙,若再不起,眼见着就要赶不及焚园诗会了。冬儿只好示意熙羽的属下在门外等着,她缓缓地推开房门,侧身挡住入侵的寒气,进去叫小姐。
叶澜睡觉时一向不太老实,这次却出乎意料的乖巧,老老实实、严丝合缝地裹在锦被里,整个人缩成一团,一点儿也不愿意露出来。冬儿只以为她是不习惯北辽的冬日,觉得冷。走近了才发现她面色发白,额角已沁出些薄汗。冬儿推了推她,轻声唤道:“小姐,该起了,再晚些诗会要迟了。”
听到冬儿说话,叶澜终于醒了些,人还是觉得虚虚渺渺的,半晌,才在冬儿的千呼万唤中迷迷瞪瞪地半睁开双眼问道:“这是几时了?”
“辰时将尽了,小姐起了要梳妆打扮,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小姐呢。”冬儿看了看天色回道。
“如此,”叶澜不想叫熙羽等着,闻言便准备起身,这一起却发现身上疲乏无力,动弹不得,只好道,“冬儿,且扶我一下。”
冬儿忙过来,一手扶住她的右肩,一手去扶她的后颈。右肩这边隔着里衣不觉有什么异样,后颈裸露的肌肤却烫的骇人,冬儿一探到她的后颈便不禁低呼:“小姐!您发烧了。”
叶澜点点头,又摇摇头,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她气若游丝地道:“无妨,我们快些,不好叫殿下等的。”冬儿只觉得她连吐气纳息都显得炽热。却始终拗不过她,只好称是,扶着她起身。
叶澜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头却越发沉了,只能顺着冬儿扶她的力缓缓起身。再一件一件穿起衣裳,明明已穿得比平日都多,却犹觉得不够,好像穿多少件都挨不住寒气似的,她摇了摇头,低声对冬儿抱怨道:“北辽哪里都好,就是天太寒了些。”
冬儿闻此,更觉忧心。明明这日万里晴空,比往日天气都好得很,而且房中暖炉正烧的旺盛,小姐这样冷,恐怕病得颇重,斟酌了下,又劝道:“小姐,不如叫大夫看看吧?”
“诗会该耽搁了,我不妨事的,”叶澜摆摆手,坐到妆台前,抬手将头发随意绾个简单的髻子,做完这一套平日得心应手,本来十分简单的动作,却已叫她出了一身虚汗。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只得一只手按着妆台,强撑着随意在妆盒中摸了只簪子簪上。
终于整好妆发,她站起身来,急急忙忙从衣架上拿下大氅披上便要出门,只是,这一下子却是走的急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开门直挺挺要倒下去。她一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本以为要陷入昏迷,却不想一下子跌入一个清香盈面的怀抱里。她竟不自觉地将脸埋得更深了些。